第800章淌血的圆日（12）
星如火。
黑夜被漫天星辰灼烧出一个个光明的窟窿。
多吉紧紧抱着他的乌金绛曲，厚厚的毛毯将他与乌金绛曲都包裹了起来，他手掌抚摸着身上柔顺而温暖的厚皮毛毯子，看着漫天的星辰，内心有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一种对未来充满希望，跃跃欲试的感觉。
不远处，那位‘加布光山藏’——光山教的‘至行者’坐在许多奴隶中间，他们声音激昂的言语着，那只言片语里透漏出来的未来，让多吉心潮澎湃。
“在未来，我们每个人都能吃到肉！”
“或许吃到肉的不会是我们，但一定会是如我们一样的人，会是我们的儿子、女儿，我们的子孙后人！”
“我们每个人都能分得田地，我们聚集成群，我们也有抵抗天灾与诡灾的能力！”
“魔将一切知识播授给了我们，包括天文、地理、农、工、史——我们追随他，不断去往他所在的每一座‘那山岗下’，他以‘光山法’武装我们的肉身，他播授的一切知识，将武装我们的灵魂——”
“这是唐蕃道。
……
那被所有‘魔之门徒’尊为‘至行者’的男人慷慨陈词，引得周围奴隶一阵一阵地骚动了起来。
“那我呢？我呢？”
他朝那轮流着血的圆日伸出手——
那般至暗、沉寂的本源力量——‘大化’此时也如密藏域阳面本源力量一般变得‘活泼’，变得疯狂！
加布光山藏令所有人停在荒山下的背阴之地，稍事休息。
天完全亮起的时候，我们就能到达。”
那被他放在脚边的漆黑大棒骨于此时陡然耸立起——
你也能感觉得到吧？
多吉跟着光山教的人们长途跋涉，已经走过了一个黑夜。
加布光山藏站起身来，他双手微抬，所有激动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以被加布光山藏所指的那片墨绿山峦为中心，一支支衣衫褴褛的队伍从黑夜里奔出来，朝那片墨绿山峦汇集而去。
“那些贵族领主或许强大，但我们的力量亦将日趋增长。”
木柱上缠满了人筋、人肠、人皮、种种残缺不全的人尸。
那位女行者退回人群里。
自湖池上漂浮而起的水雾白气萦绕如木柱尸林之内，消解去了此间所有的腐臭气味，反而弥生出一种清新自然的味道。
多吉看着加布光山藏走过来，给大家加油鼓劲，他忍不住向对方问道。
还是有人不断从长龙般的队伍里离散，七八人聚集成群，向着其他地域奔赴而去——多吉将毛毯叠好收进包袱里，背上大大的包袱，拉起自己的妻，目光转而投向远处深入黑暗里的那支队伍：“我们也去‘那山岗下’。”
他们各有所长。
但每个人都还是竖起了耳朵，看着一个瘦瘦的老人站起身来。
乌金绛曲点头回应。
站在原地犹豫不决的许多奴隶们，此时忽然都迈开步子，跟上了那支队伍。
漆黑的圆日在水面下聚集形成。
号泣声越来越大。
又有其他的行者走上来，或为众人分发兵器，简单教授他们运用兵器的方法，或传授众人如何分辨有无敌军追杀自己的方法……如此种种，过了约莫一个时辰后，行者们将能简略传授给所有人的东西，终于都传授完毕。
那老人就是‘曲礼行者’。
妻子坐在牛车上，不用跟着多吉用双腿丈量土地，他心神安定，其实并不焦虑于不能很快到达路程的终点，但看到加布光山藏的身影，他还是问了这个问题。
他的妻坐上了队伍里的牛车——队伍里为数不多的牛与马，是留给那些老弱妇孺搭乘的，他的妻正好属于老弱妇孺那一类。
这支聚集起来足有千人的队伍，随着人们不断失散，数量也逐渐减少，他们行至天刚擦亮的时候，千人的队伍已经严重缩水，只剩下了五六百余人。
大棒骨不断蜿蜒伸展，变成了满身骨刺、蜿蜒百丈的长龙——
在那重重墨绿山峦之中，一口有三五亩地一般大的巨池出现在山谷里。
长龙盘绕于苏午脑后，聚集成至黑的顶轮。
有人鼓起勇气，向那位‘至行者’颤声发问：“我也能有自己的田地，自己的屋室吗？”
自‘加布光山藏’开口说他们这些‘魔之门徒’将要离开之时，此间的热烈气氛就渐渐变得低沉下去，淡淡的伤感萦绕在此间。
患上龙病的人，若是贵族，可以献祭自己所拥有的奴隶给‘龙’，以此来痊愈自身的疾病，但若普通人患了龙病，就只有死路一条！
但其实那些疾病——魔教授过我们，在世间有‘龙’之前，就已经有了这无数的疾病，疾病还在不断增多，‘龙’或能致使人患上疾病，但所有疾病，却并不是只有通过向龙献祭才能解决！
他们为大家分配好物资，也免于令众多奴隶因物资分配不均而互相殴斗，造成流血与死伤。
“再走一个时辰。”加布光山藏的声音永远充满力量。
他站在多吉身畔，侧身指向远方那片墨蓝的山峰：“那山岗下，就在那里。
多吉安下心来，吃掉了手里的糌粑。
人们行过一处荒凉的戈壁滩，羚羊群、野马群奔跑着从他们身畔掠过。
像曲礼一样的行者，在‘光山教’中，还有二十九个。
“这是本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