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陆霄如何想, 总之沐羽的反应是如他所想那般发展了去。
惮于他的身份,是没人敢怠慢一丝一毫的。可也正因为这层身份的缘故,自打他来了这关押的地方之后, 就几乎再也没接触过除却每日递送三餐外的任何活人。
想来陆霄也是怕他曾经一度只手遮天的权势,让谦王府的暗卫偷偷暗度陈仓,把人给运了出去吧。
沐羽倒也不是没经历过这种日子,姑且还算习惯。记得他仍在寒月宗之时,亦是满山死人, 只有一群梦貘为伴。他与那些梦貘向来说不到一处去,便干脆俱当做空气, 只一人独来独往。
虽说听着孤独了些, 但却也有寻常比拟不来的好处&ash;&ash;至少,他总算能坐下来好好梳理一番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了。
他首先怀疑的就是兰妃。
说实话,兰妃对他不满已久,是以趁机撺掇沐云书、将他身上的摄政王给撸下来好坐稳自己屁股下的皇帝位置, 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只是若仅凭几句话和她的过往态度,就将锅扣在兰妃身上, 也实在是冤屈得很。况且此次自他回来后,兰妃并未曾表现过什么明面上的不满,反倒深居简出得很。
沐羽自觉对兰妃认得还算清,这是个没什么脑子的笨女人,总不会在他面前还强充什么影后。
虽说他这话如今摆在这身陷囹圄的当下, 实在是没什么说服力罢了。
排除了兰妃,他又想到了几个其他可能会在他离京期间撺掇沐云书的可疑人选。只是三人成虎的典故,丢在对方身上实在是不太靠谱……仅仅从他归京后的那场出城相迎来看,自己是决不可能在对方心中丢失了地位的,所以这条亦是无法成立的假设。
思来想去, 结果最终还是要回到最初的原点&ash;&ash;
其实并没有任何人撺掇沐云书。
会做下如此行径,只是因为他想,所以做了。如此而已。
说来说去,结果是沐羽又走回了原点。
他避之不及,百般设法绕开的决裂点,还是经过了分歧的拐点后,以另一种姿态走到了他的面前。
有时候命运就是这么奇妙。
沐羽再次见识到了这所谓剧情的强大束缚力,只是对自己缘何会惹怒沐云书的理由而百思不得其解……如若原本的谦王是因为处处的不配合兼之掣肘,以及被兰妃所坑与心口不一才倒置的下场。那他该算得上是处处小心谨慎,连带陈扬那处会引起对方怀疑的地方都做的低调无比,更是毁掉了全部关于对方身世的全部证据,总不至该落得如今这般才对。
只可惜夏祯被他派了出去处理陈扬后事,系统也在这关键时候无半分人影,他算是陷入了个孤立无援的境地。
自忖待沐云书不薄,但他这番雷霆手段实在是颇为伤人。沐羽便是再情感淡薄,如同个局外人一般,也难免觉得有几分伤心。他接管的这谦王身体本就是个半破不破、疾病缠身的壳子,不过是仗着旧时习武的根基才有恃无恐地耗着。现今这般处境,再联想之前沐云书处理朝政的手段,忧心之下难免就又阵阵头痛起来。
好在陆霄关他之前,就挑了个通风照明好、人也少的地方。更是责令狱卒除却食水外,不准随意靠近打扰,倒是不虞被旁人瞧去这病发的狼狈姿态。
原本沐羽觉得陆霄怎么也得关上自己几日,将自己身上锐气精神都摧残得差不多了,再丢去给沐云书邀功。结果不想沐云书倒是焦急得紧,自窗外日升日落来算,不过短短不足三日,这人便迫不及待地来寻了他。
沐羽甚至觉得这人可能连乱做一团的朝政都没处理好,就急不可耐地来了这处腌臜之地。
他步履生风地自远处走来,面上挂着笑容,令卒子开了锁后,大步流星地踏了进来,对沐羽关切道:“数日不见皇叔,只觉得憔悴了不少……可是这处狱卒怠慢了皇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