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羽并不想理会他,便兀自闭上了眼,连半分关注都懒得给予。
“皇叔可是心里觉得不满,认为朕忠奸不辩?”沐云书倒无半分尴尬,自顾自地说了起来,“皇叔委实是误会了朕,朕也是情非得已,不得已才做下如此决定的……皇叔向来极识大局,想来是不会怨怼朕的吧?”
沐羽仍旧不答话。
沐云书也是耐心极好。见沐羽不想与自己说话,就自觉地把话又给讲了下去:“朕也知道,这番命令下的实在是急切了一些……待陆霄查明真相后,朕定会还皇叔一个清白的。只是现下,却要委屈皇叔了。”
听到这耳熟似的承诺,沐羽简直要笑出声来。但他细细思索一番,现下他实在没什么好笑得出来的,便道:“陛下还想关臣多久?”
“这就要看皇叔自己了。”沐云书冲他哂然一笑,“朕要求不多,只要谦王死在这牢里,朕自会立刻放人。”
沐羽闻言,只觉得冷到牙齿都在打颤。他短促地哼笑了一声,道:“若执意不死呢?”
“那就只能委屈皇叔一直待着了,毕竟朕可舍不得让皇叔死……”沐云书说。他审视了周遭一圈儿,指点道:“看,这处牢房四处无人,乃这天牢看守最深处,是旁人享不得的待遇,乃是朕特意吩咐的。皇叔满腹权谋才智,来了这处亦是无可奈何,只能徒耗光阴。何必非要强撑着不肯松口呢?”
“若臣死,陛下又准备如何说法?”沐羽平静问道。
“自不会堕了一丝一毫谦王的威名。”沐云书喜道,“是朕识人不清,冤枉了谦王,当全力洗脱谦王身上污名才是。只可惜朕虽想竭力弥补,谦王却于狱中突发痼疾,不幸去了。”
“那陆霄呢?”沐羽又问他。
“破案有误,错冤我北周忠臣,该惩。”沐云书道,“便免去他大理寺卿的职务,责令归府思过,罚俸三年。”
他这番话说得实在太过冷酷无情,沐羽一时竟也分不出当初那个还算温软的小娃娃到底是如何长成了这番模样,还是说自己最开始便就识人不清,不辩好坏。只是这劈头盖脸的一番话迎面丢下来,实在是叫人通体生寒,不免心灰意冷道:“臣只是谦王而已,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言下之意,便是隐晦的拒绝了沐云书说的让他作为沐羽&ash;&ash;而不是谦王沐羽活下来的要求。
沐云书原本是满面喜色地望着他,却在听到这话后,脸上瞬时阴云密布。
他像是强行克制住了自己的心绪似的,眉宇皆怒地在沐羽面前走了几个来回,气得后槽牙都痒,却又拿沐羽无可奈何。不稍片刻,见沐羽像是已经尽了和自己说话的兴致,转而又闭了眼睛,装作假寐的模样,不免更加恼火。
扫了周遭一眼,却自这牢房内瞧见个精致的碟碗盘,其中食物竟无半分动过的痕迹,不由迁怒道:“这是何物?!”
听到小皇帝亲自问话,像是在迁怒,负责沐羽三餐的狱卒赶紧连滚带爬地跑到了沐云书面前,瑟瑟发抖道:“是……是王爷今日的朝食。”
“朝食?”沐云书难以置信地朝向透来丝毫微光的小窗外看,霎时气结,“都该是昼食的时辰了,是陆霄教你这般怠慢他的么?!”
“陛下,这和……和陆大人委实无关啊!”狱卒叫屈道,“王爷自打进了这……就一直未曾动过这些东西,也不知是嫌饭食糙了还是什么,陆大人已经去要了京城最好的厨子来给王爷准备餐食了,可、可王爷就是不动分毫啊……”
“朕何须要你这东西来朕面前嚼口舌!”沐云书气急败坏一脚踹上那狱卒肩上,将他踹的沿地滚了好几个圈儿,又道,“滚去给朕准备好今日的昼食来,没用的东西!”
那狱卒被骂了个莫名,简直委屈得要命,却不敢丝毫违抗眼前这掌管自己性命的小皇帝,只得告了罪,匆匆出去准备沐云书要求的昼食。
沐云书言罢,又转过头来看沐羽。
他愧疚地对沐羽道:“朕不知皇叔竟是如此……方才是朕错了,皇叔可会怪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