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的孩子上小学时,我已经变得像是他们父母的样子。”
“我没有朋友,没有能去爱的人。”
“我甚至都没有体会到爱情的滋味,就要死了,我才十八岁,但没有女孩愿意跟我这样的人交朋友。”
女护工也哭了,这样的人间悲剧也是她不愿意见到的,而且悲剧还发生在一个和自己这么聊得来的年轻人身上。
接著,患有早衰症的年轻人哀求著:
“你愿意扮演我的女友吗?让我在死之前,感受一下真正的青春,求你了。”
“你是我有限的生命里,所接触到的唯一的女性。”
灯灭了。
陈默感觉自己在一股股惊涛骇浪中隨波逐流,他驾驶著脆弱的小船勉强把持著方向。
但隨著那温暖的海浪呼啸,一条靚丽又平滑的大鱼从海面上一跃而出,它挑畔地看著即將散架的小船,稍微甩尾,就將陈默连人带船打落到水面之下。
在海水的淹没下陈默快要呼吸不了了。
水面之下是一个个凹凸不平的丘陵,丘陵之中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海沟,从中涌出了被地心熔岩加热的热烈海流,伴隨著海流涌出的是一个个气泡。
陈默像是看到救命稻草一样,拼命往那些气泡游动。
就在他即將游到时,气泡全都破碎了,从海沟深处涌出来无数的温热海流,裹挟著陈默的身体上下翻涌。
充满阳光的长廊中,所有的老人们,同时露出了偽人的笑容,纷纷盯著呆立在原地的陈默。
陈黑在旁边焦急地喊著:“醒醒?怎么愣住了?”
这时,陈黑惊恐地发现,陈默的脸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不仅仅是苍老,而是他整个人都在向另外一个人的相貌变去。
【成为我吧。】
【成为我们的一员!】
走廊中的老人们齐齐吶喊著。
陈黑惊慌地发现自己的存在开始消失,这是因为陈默出了问题,作为影子的陈黑也不能倖免。
走廊中所有的老人齐声说: 【哈哈哈,好好好,人类还是很吃这种充满背德感的浪漫故事?】
【没人能从这个故事中逃脱。】
【他不能,这里的所有人都不能~所有人都要成为我的一部分。】
连接老人们的红线几近破碎,携带著【衰老模因】的异常空间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扩散,
將这栋小洋楼的一楼吞没后,继续向著中庭,麦田,以及小路另一边的外界疗养院扩张。
还在小麦田里劳作的人鱼们进入了异常空间的范围,在小路上巡逻的安保人员也进去了,
他们接触到了【衰老】,在出现了记忆力减退,腿脚不灵便等副作用后,同时也进入到了的故事中。
所有人都成为了故事中的主角,经歷了这个浪漫的故事:一个可怜又孤独的早衰症患者,在临死前和一位温柔优雅的女士进行了一次浪漫之旅。
“真是个美好的故事。”
“是个刺激又美好的故事。”
每一个进入异常空间的人,都沉沦了,他们开始逐渐认为自己就是它。
陈默的意识很清醒,他没有沉沦。
他明白,这个隱藏在疗养院的异常体终究不是人类,也不是类似厂长那样的存在。
这个异常体,只是利用了曾经作为人类的他的记忆,將这份记忆当做诱饵,去引导更多的人类沉沦,让【衰老】在人与人之间传播。
“他临终前的故事確实曲折,但不应该被继续利用了。”
“该结束一切了。”
在他自以为是,以为掌控了一切时,陈默轻而易举地挣脱了的控制和束缚,没有隨著那顛簸的海流隨波逐流,而是往海沟深处游动。
在海流的喧囂声中,夹杂著一个声音,就在海沟的最深处。
这个声音在呼唤他,隱藏在体內的红线正在蠢蠢欲动。
【带我进去】
陈默游到最深处,一个个眼熟的女护工木雕佇立在深不见底的海沟中。
它们的姿势和形態与院长室柜子中完全一致,同时还不断发出婴的哭声,怨灵般的诅咒。
陈默伸手,摸到了其中一个雕像。
顿时从所有的雕像中涌出了无数的红线,涌向了陈默的身体,与他相连。
一瞬间,带著强大怨念的情绪从红线中涌入陈默的身体,那庞大的污染量让陈默都不由得一震。
沮丧,焦虑,羞愤,怨恨,后悔——
那是由无数复杂的情绪组成的污染,几乎可以令一个人失去活下去的动力。
“前院长自杀的原因找到了——”
“他潜入得太深了,无法承受这些红线的污染。”
这些红线同时发出萤光,一瞬间,陈默的双眼闪过了无数的画面。 那之后,那个自称患了衰老症的老人开始无止境地要求女护工,提出一个又一个得寸进尺的要求。
在她接送小儿子上下学时,在她吃饭时,在她上厕所时,在她睡觉时—-那恶魔般的电话总会响起来,他提出要求,希望女护工能满足。
“我不能继续下去了—”
“我只有18岁,活不到一年了。”
女护工一次又一次的心软,直到她再也承受不住內心的煎熬时,她决定结束一切。
“我不能再见你了。”
“我其实在年龄上骗了你。”
“你没有早衰症吗?”
“我不是十八岁,实际上,我和你小儿子一样大,你懂得,这件事的后果。但如果你有足够的钞票,我就不去报案。”
每个女护工都会付的,只需要付出一点点钱財,就能保住名声和家庭,最重要的是,
她没办法去冒险,也不能去光明正大的查证。
她们只能在付过钱后,快速逃离这个地方,永远不敢再回来。
但谁也不敢保证,这件事会不会在有朝一日成为彻底被引爆的炸弹。
而那位老人,则年復一年地重复著这个故事,女主角换了又换。
陈默睁开眼睛,他回到了那条阳光明媚的走廊。
与他相连的是无数条亮到耀眼的红线,以及背后悬浮著的二十几个女护工的木雕,木雕的面孔充满了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