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圆只是苦笑著摇了摇头:“其实起了雾之后,我们只要一直开船,怎么样都能回到小岛,但如果想要以最快的速度回去,就要仔细找一找最佳航线了。”
“你的意思是,起雾后,船会失去方向,最终都会开回小岛?”
“没错,我们之前尝试出海了好多次,最后都被这浓雾送了回来。”小圆说。“或许从外面进入这片海域很容易,但出去就不容易了。”
“你们每一次都会遇到这些浓雾吗?”陈默问。“一次晴天都没遇到过?”
“遇到过,就是你回来后,带我们出来的这一次,第51次出海。”培培语气平静,“只有这一次,天气是晴朗的,是我们仅有的一次可以顺利出去的机会。”
“但是这机会被我断送了————”陈默接道。
“没有!”培培立刻说,“我们说过,你做什么我们都支持,你想做的事情一定有你的道理,船长,我绝对没有责备你的意思。”
“说正事吧,培培你坚持不了五天吧?”陈默问。
“不能,但如果中途能让我休息下,或许我可以坚持住,对了,还要让动力室的李铁峰坚持住,没有他的支持,我甚至没办法坚持二十分钟。”
培培露出忧虑的神情。
“那我们还能顺利开回小岛吗?”小圆紧张地问,“要不然就只能放弃掌舱,让这艘船顺著海流漂流,速度虽然慢一点,但最终还是会回到岛上。”
“我等不了那么久。”陈默立刻说。
还被困在岛上的那些,陈默想不起名字和身份的船员们,也坚持不了那么久。
如果他们在这漫长的等待时间中死了怎么办?
小圆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之前阿铭你自己一个人出海后,也很难在短时间內回来,我们在岛上等得好苦啊。”
“现在还有同伴在岛上等著我们救援,无论如何我们也要以最快的速度回去。”
小圆的眼中露出温柔:“我们吃过的苦,绝对不能让其他人再吃一次了。”
陈默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段模糊的记忆。
面容模糊的他,乘坐著用黑金木造的小船,扬帆在充满雾气的海面上漂流著·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见到了小岛,到达小岛后,却发现自己的船员已经消失了大半。
他一个人將培培,小圆,铁峰和老季的遗物埋在土里,为他们悼念。
陈默从回忆中惊醒,这真是一个可怕的噩梦。他连忙看向掌舱的培培和正在看海图的小圆。
他们不是就在自己眼前吗?
还好那只是一个噩梦。
【还好那只是一个噩梦。】
陈默拿出船长航海日誌,翻到最新的那一页,倒数第二句,正是这句话。
日誌上的內容又变多了,是他在不知不觉间写下的。 而最后一句则是:
【还好,他们没有出事,全都陪伴在我的身边,我要珍惜目前难得的重聚时间,或许我不该任性地想要返回小岛,这为大家带来了不確定危险。】
他记得之前明明將这本日誌扔在了甲板上,它什么时候又回到了自己的手上?
陈默笑著將日誌合上。
“你们继续,我出去处理一下。”
陈默拿著日誌,来到了最近的二楼厕所,进入了一个隔间。
他將日誌打开,悬在了马桶中那些红色血海水的上方。
灯光下,隱隱约约地,陈默看到那些血海水中似乎有线绳一样的东西在潜伏著。
一旦明白血海的本质,他便能在任何时候都能观察到血海中暗藏的东西。
“这本日誌上总是出现我写下的內容,但我印象中並没有想写这些东西。”
在白茗薇的经歷中,陈默知道,身为渡轮的船长其实並不应该留下任何纸面上的文字,因为如果船长不幸被污染,他写下的东西有极大的风险將污染传播出去。
但是这本日誌却非常积极地留下內容,这些內容明摆著有混淆记忆的作用。
所以这本日誌压根不是渡轮上的船长日誌,无论哪艘船上的船长,都不会留下这种日誌,就算留下日誌也是给自己看的,死前销毁。
陈默知道自己的记忆被混淆了,甚至他辨別不出哪些记忆是真的,也辨別不出自己真止的队发都是谁。
他能確定,一切都是这本日誌搞得鬼。
也能確定,这本日誌上的內容不是他写的,因为他连遗书都不知道要写啥,
更別提这种长篇大论直抒胸臆的日誌一一不,其实应该算是日记了。
陈默將日誌靠近马桶內的血海。
结果,日誌终於绷不住了,空白的页面上显示出了一行字:
【我很迷茫,我什么都分不清了,我甚至怀疑手中的日誌有问题。我从未写过日誌,但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我分裂出了另外一个叫做“黄铭”的人格,是他在背后操控著。】
人格分裂?那是说分裂就分裂的吗?那可是精神病,陈默確信自己没病。
“放屁!”陈默將日誌再次靠近马桶水,甚至让它的一角浸入了血海。
血海快速腐蚀了那一角,下面的线绳吃得正欢。
【我不能销毁这本日誌,这上面记载了船员们的身份锚点,一旦日誌没了,
船员们也会再次失控,甚至快速被扭曲成擬像。】
“嗯——.”陈默將日誌本收起来,他还不能让船员们出事。
培培和小圆的身份锚点都在日誌上,如果她们俩出了事,他一个人没办法將船返航。
而且,他真的不愿意让这艘船上的任何人出事。
三天后一一雾气越发浓郁。
“陈默?!我看到一艘小船。”阿茉兴奋地大喊著,“快来看!” 陈默看向那艘船,距离他们目测有几米的距离。
当看到它时,陈默微微睁大了眼睛。
这艘船看著有些眼熟,不过没有印象里那么破旧。
船上到处都溅满了血跡,有很多打斗的痕跡,地上有许多血跡拖痕蔓延到了小船的边缘就消失了。
“太好了,咱们丟的那艘小船回来啦。”阿茉高兴地拍了拍手。
陈默感到精神恍惚,而自己的心在颤抖。
他看到了冬梅的假腿,正孤零零地被遗忘在一滩血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