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于沈缱眉梢的忧愁渐渐散去。
他微微勾起唇角,轻声道:
“阿愫也很好。”
愫愫喝完一碗,正要起身去再盛一碗。送鱼的师兄说得果真不错,生长在清涧的游鱼肉质滑嫩,煮汤鲜香四溢,煎炸则鲜脆酥香。她煎糊了几条鱼,沈缱又煮了几条,还剩半桶都可煎了。
她盛好汤放在桌上,附身夹了一筷子鱼肉正放进嘴里,一只手突然从后伸出来拿了她桌上的碗。
奚邝神情享受喝了汤,咂咂嘴放下碗,喟叹道:“好香的鱼汤。”
愫愫:“……”同小辈抢吃的,这老头子也不嫌臊得慌。
这还不算完,奚邝不知从何处摸出一双竹筷,丝毫不见外坐了下来,“这鱼是无机送的?这小子,有了小师妹连师伯都不要了,枉负我还告诉他钓鱼的去处,真是可气。”他嘴里咕哝着抱怨,还不忘夹着菜往嘴里塞。 是的,断情师姐一早来时还送了一筐菜,沈缱也都一起做了,如今一盘不剩,全都进了他的肚子。
“喝啊,怎么不喝了?”他咕嘟咕嘟喝着汤,说这话时头都未抬。
愫愫看向空落落的罐底,一句脏话憋在心里许久,想起阿爹说的要敬老恤贫,最终给憋了回去。
“你们无静山……连口汤不给你喝?”愫愫看着他都快埋进碗里的脑袋,目光怜悯。
难怪这么多年这老头子一直没收徒,敢情当年中他下的套的,就只有她这一个冤大头。想到这一茬,愫愫心中顿感自己进了个有去无回的贼窝。拜奚邝为师的意愿又少了一半。
似乎看出她所想,奚邝随意擦擦胡须上的残汤,抖抖衣袖站起来,不以为然道:“他们敢?为师我可是整个无静山的头头,他们排着队给我送吃的还来不及。”
愫愫面无表情,内心不敢苟同。他若是无静山的头头,凭他招仇恨的本事,无静山怕是明年就要整座山头都给人端了。
奚邝知道她不信,也了然自己在这小徒弟心里没半分威信的尴尬事实。他叹了口气,对着愫愫道:“为师我今日得空,正好让你知道知道你师父的厉害,邝一剑圣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
邝一剑圣。
愫愫人未入江湖,自然不知四个字的重量。江湖人皆知,奚邝平日里不常出手,一旦出手从来只有一剑,对手是生是死,都只看那一剑,因而得名邝一剑圣。
“邝一剑圣?”愫愫语调在剑字加重了些许,她打量着他的腰间,并未见其佩剑,有些怀疑道:“连剑都没有的,也能称为剑圣?”听人说江湖称号总爱夸大其词,如今看来果真太不可信。
“你且等着看便是!”他说着,和愫愫往外走,回头招招手,笑道:“小子,鱼汤做得不错!你若要入赘进无静山,也不无……”
“闭嘴。”
他话还没说完,愫愫立刻拽着她的衣袍出了门。虽然她在沈缱面前已无半分矜持可言,但这离成婚也太远了些。何况沈缱又是个乌龟壳性子,对待感情一事向来温吞,这要是被他激出什么事儿来……她找谁说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