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缱顿了顿,话语有些迟疑:“你该回梅庄。”
他嗤笑:“你爹那么多仇人,要是没有我,你岂不是砧板上的鱼肉?再说你爹都说了不让你习武,你这身板又不能自保,还不是得靠小爷我。”
月如琢瞅了眼他那双手,打心底觉得他要是月家嫡子,估计要被整个月家捧在手心里。
他羡慕他,了解他,更同情他。
提笔惊五岳,功成震千古。这是燃灯道人为他批的命数。
沈叔说的没错,这双手注定不是为执剑而生。他走不了沈叔的老路,他要走的地方,是更为坎坷的险途。
至于他自己嘛,他还是有点儿底数的。小事驾轻就熟,大事当仁则让,行事破绽百出,打杂绰绰有余。 不过,荀瑶身后有忠骨豫让,包拯身旁有南侠展昭,他月如琢自觉比不上前头两位,但就算只是青史角落里最微不足道的一笔,谁敢说不是千古留名?燃灯道人的批语从不会出错,只要他抱紧沈缱,以后还不是平步青云步步高升?
月如琢豁达又乐观地想着。
沈缱回头,泼了他一盆冷水:“这里只住得下一人。”
月如琢哼哼:“我才不同你抢卧房,我回月如卿那儿去。”他那姐夫好歹是个典史,住的地方比沈缱这破院子可好多了。就是在这里办事灵便些。
“说来真是奇了怪了,我虽然轻功欠缺了些,但也不至于被我那笨姐夫发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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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盗朝廷钱财乃大罪,赵玄言在上表之前,派人给丹阳宋家去了一封信。宋家想要摆脱章玉姿的心分外热切,五日之内就来了回信,信中道章玉姿已遭休弃,再与宋家无关。还道宋蕴虽非宋家所生,但毕竟有日子久了有些情分,愿意为她寻一门好亲事。
宋家是丹阳高门大户,跟着宋家比跟着稍有不顺心就打骂她的母亲好得多。当夜,宋蕴便求上赵玄言,让他派人送她回丹阳。赵玄言已经查明偷盗钱款一事她不知情,故并未扣人,赠了银两送她上了船。
另一边,得知女儿背着她离去,章玉姿像是浑身抽去了筋骨,一瞬间苍老如老妪,再不见往日的嚣张气焰。而宋蕴独自北上,在深宅里没有章玉姿护佑,此后其中心酸难表。
至此,两人的事才算落下帷幕。
细雨朦胧,台上刚说完一折《碾玉观音》。
阿浮啃着鸡腿,支支吾吾道:“这秀秀和崔宁既然都做了一对鬼夫妻,可比那唐明皇和杨玉环结局圆满。”
说书人止语木刚放下,转而笑吟吟问她:“姑娘何以见得?”
“共赴黄泉难道不比天人相隔圆满?”
说书人折扇轻摇,捋着胡须道:“是也,非也。”
斯湫笑:“璩秀娘舍不得生眷属,崔待诏撇不脱鬼冤家。话本中种种皆可见,那崔宁对秀秀哪有什么情意可言,不是情人,乃是冤家。阿浮,你听书又只听一半。”
“没有情意又为何私奔?”阿浮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