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珩将江式微扶起, 让她上身倚靠在枕上, 然后端起漆盘中的肉糜粥,舀了一勺送至江式微的唇边。
江式微看着那一勺还在冒着热气的粥, 手下意识地攥紧身上的被子,浅尝了一口。
舌尖上的滚热和肉糜的浓香汇聚在一起,江式微本就食欲不振,这让她更觉难受,忍住想倾吐的欲望,咳了几声来作掩饰。
齐珩忙放下手中的碗,抚了抚她的后背让她得到舒缓。
齐珩垂眸看她,温声询问着她的意见。
“粥太热了,我吹一吹你再用,成么?”
“好。”
江式微忍着喉间的难受,又用了几口齐珩送来的粥,齐珩动作间,衣袂轻动,那香气依旧入了她的鼻间,随着香气,江式微舒缓了些许,渐渐地,齐珩手上的肉粥见了底。
见江式微面容上有了血色,齐珩才稍稍放心,朝着她浅笑。
两人相对,沉默无言,一时有些尴尬。
江式微终是没忍住,捏着指尖,便开口问道:“静盈现在是不是还在丽景门的推事院?”
齐珩垂下眼,道:“受了十鞭,想自裁被金吾卫拦了下来。”
“静盈是不是说了,主使之人是我?”江式微看向齐珩。
齐珩平静地对上她的目光。
“没有,她自己认下了所有。”
江式微有些错愕,又听齐珩道:“她还有话想对你说,她说,你当日教她心正则笔正,她如今的笔握不正了,愧对了你的期望,她很抱歉。”
江式微愧疚地垂下头,自嘲一笑,眼中酸涩微红,声音或有叹息:“这个傻丫头,我是在伪善啊,她难道看不出来么?”
齐珩握住了她的手,将事实道破:“她未必就没看出来,只是哪怕你是在伪善,哪怕这一切好,都是假的,于她而言也是这大明宫中为数不多的温暖。”
大明宫葬送了太多无辜的人,静盈也是其中一个。
“那她现在如何了,她会被判什么样的罪?”江式微试探道,身上的锦衾已被她揉得褶皱不堪。
“她的罪难逃一死,大概也会牵连族人。”齐珩掖了掖她的被角。
“那,我呢?”
江式微终于问出了她最担心的问题。
齐珩动作一顿,抬眼看向她,冷静道:“我来处理。”
这话言外之意,是齐珩要为她徇私?
“明之,你是要为我徇私么?”江式微没有避讳地说出了这句话。
江式微看他的眼很诚挚。
秋夜中的粉蝶将从一直养于温室中的花蕊上飞开,迎向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齐珩心头一震。
“是,我也有自己的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