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魔的嗤笑声里,他拽住腕上红绳,就要一把扯下,身后却陡然一空。
不再是冰冷的麒麟树,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
冰冷的腕骨连同红绳一道被握紧,熟悉之至的清冽气息靠在耳边,沉沉道:“傅偏楼,你要做什么?”
“我……”被这一声叫得都有些委屈,傅偏楼呼吸都还在颤抖,眼睫急促蹁跹,咬着嘴唇解释,“我没办法……”
谢征哪里会真怪罪他,垂眸望见手中一截雪白腕上松松垮垮的鲜艳红绳,竟也感到几分后怕。
再晚一步,傅偏楼就真要将身体交出去了。
摇摇头,怀里的重量也似久违,不由揽紧了些。
少年不算娇小,却很柔顺,这幅模样极合心意。分开快一月,谢征这才觉得,他的确是有些想念的。
“下回,”他安抚地摸了摸傅偏楼的发顶,“我会早点来的。”
傅偏楼则闷闷道:“不要下回。”
“……我不要再跟你分开了。”
98 麟迹(十六) 这里不用你管,滚开!……
短暂的松懈后, 傅偏楼扶着谢征手臂站直身体,想起之前的危急,慌忙道:“谢征, 蔚明光他……”
“嗯。别担心。”谢征了然他未尽的话,冲他轻轻颔首, “那边有宣师叔在,你灵力不继, 先吐纳休整一番。”
傅偏楼松口气, 调整了下呼吸, 这才有心思环顾四周。
阴冷封闭的山洞,脚下是浅浅水洼, 身后乃一条幽邃的小径。
灰蛇不见踪影, 也不见阴云密布的天空和挥之不去的血雾, 只隐隐能听到雷鸣之音, 应当离群妖盛会不远。
“小主人,这里……”肩头的老贝壳犹疑道,“好似是青蟒当年的住处。”
傅偏楼一愣:“青蟒?所以,我们还在龙谷里吗?”
“他性情孤僻,只认老大一个, 不喜与我们来往,就独自开辟了一处洞府。”老贝壳又看了圈,肯定地说,“没错,我来过一回,印象很深。青蟒他喜阴湿,洞穴就开在湖底,小主人, 我们现在……”
“是在湖底。”谢征接过话茬,“此处为龙谷?”
傅偏楼想起他还不清楚,便将老贝壳先前的话简单复述了遍,尔后捉住他的衣袖,一头雾水地问:
“对了,我还没问,这是怎么一回事?你和宣师叔被抓走后都发生了什么?是如何把我带到这边来的?”
这就说来话长了。
谢征看傅偏楼还揪着自己的衣袖不肯撒手,心知他大抵还是有些不安,想了想,尽量挑拣关键的东西开口:“这儿便是我和宣师叔传送去的地方,往里走,是一处水牢,关押着被银鱼捉来的修士与妖。”
“银鱼想借阵法增益己身,役使修士为他布置,宣师叔便趁此带人设下传送阵,其中一方,连通着麒麟树和这里……”
嗓音泠泠,回荡在狭窄的洞穴中,不疾不徐,恍如一阵清风,拂尽殚精竭虑的焦躁。
傅偏楼听他三两句把麒麟、血祭之阵、小启儿和妖王间暗潮汹涌的事讲清楚,不免苦笑:“我说怎么好似顺利得过分,原来早有前人铺路。那小启儿究竟是什么人?”
这个答案,谢征也有些好奇。他摇摇头:“还不清楚。不过……应与那只麒麟有关。”
“你的前世中,宣师叔当也卷入了这件事中,他有何下场?”
他一提,傅偏楼不禁沉吟——被□□在问剑谷,哪里也去不得,其中诡异,会是四大妖王造成的吗?
不,它们会对修士做的,只有杀之吞食血肉。倒是身上秘密众多的小启儿更可疑。
想到这儿,他陡然抬头对上谢征的眼睛:“所以……你和他做交易,是故意的?”
谢征没有否认,微微笑了一下:“我想看看,他打算怎么做。”
原著里,宣明聆至少安然无恙地回到了问剑谷,他能确定,就算没有他们插手,小启儿也可独自达成目的。
这样一来,四大妖王内乱几乎是个定局,他不过稍稍推波助澜了番,并不会影响走势。
傅偏楼有点懊恼,他分明也知道这些,却什么都没想到,没头苍蝇一样胡乱地闯入其中。眼下蔚凤还在外面渡劫,也不知后续要如何收场。
“我是不是添麻烦了?”他不甘地咬着嘴唇,“冷静点在外面等你们的话,说不定已经结束了……”
谢征叹息一声,曲指敲了敲他的额头:“你想我和宣师叔被困在问剑谷再也不准出去?”
傅偏楼:“……”
对哦,他们就是为了改变宣明聆原本的命运才跟来的!
他恍然大悟,谢征见状有点好笑:“你和蔚凤虽然乱来,但也算顺势往前推了一把……这么一来,情况就更清楚了。”
“不觉得这群妖王的性格,太正好了吗?”
最为贪婪的灰蛇爱装模作样,牺牲良多的木犀疑神疑鬼,雪鹰身怀逆鳞,银鱼傲慢看不清自己。
若非如此,也不会落得这般谁也不容谁、非得争斗至死的局面。
傅偏楼明白他的意思:“你是说……它们是经过观察和挑选,看中了性格经历,刻意被凑在一起的?图什么?”
“图血祭之阵。”谢征冷然道,“图妖王有凑齐祭品的实力。”
借四只结丹妖兽之势复苏麒麟,再暗中引导它们彼此残杀,最终获渔翁之利。
小启儿背后的真意,究竟是贪图麒麟,亦或真的只是想救它?若是后者,他和麒麟又有何种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