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割麦子的时候流血了,身上没有伤口。
那个蓬头垢面的疯女人看到了,什么都没有说,默默地递给她一套破旧却又干净的衣服,以及一条干净的长布带。
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暖流在涌动。
从那一刻起,她看到了源头,看到了长久以来的压抑与不安的源头。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疯女人凄厉的哭喊再度响起,在亮着烛火的村子里回荡。可与以往不同的是,哭喊声戛然而止,再也没有了动静。
是死了吧……
可能是想开了……
村民们一笑置之。
她也笑了,血溅了她一身。
风吹着半敞的门,吱呀乱响,一道影子逃了出去,无声无息地消失在黑夜里。
昏暗的烛光里,男人狰狞的脸融进血泊里,目眦尽裂。
很快,另一个男人嗅到恶臭腥气,匆匆赶来。
屋子里黑漆漆的一片,他小心翼翼地迈进去,鞋底不知黏住什么,似踩进腐坏的泥沼,步履滞重,正欲低头查看时,后颈被重重锤击。
“你猜,我是怎样杀掉他的?”
萧韫宁饶有兴味地低语,被贯穿的梨肉探出一点森冷刀尖,隔空轻轻地划过孩童的脸,似在惬意作画。那尖锐的寒意并未刺破皮肤,却感到十分疼痛。
孩童早已被吓得发不出声,头颅抖颤得像摇头。
萧韫宁笑出了声。
她在幼时为了求生,和哥哥一起猎杀过山林野猪,习得剥皮剔骨,阉割去势的技巧。
对于她而言,野猪和人,没什么区别。
待男人醒来,他被绑在柱子上。头仍感昏沉,后颈剧痛无比,四肢还没有恢复知觉,动弹不得。
他的眼前是一口架在火上的锅,水花沸腾。
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静静地躺在平日里杀猪用的桌子上,那是他的兄弟,已经死了。
来不及悲伤,他定眼看去,半边身子竟然是空的!
桌旁是一个眼熟的少年,正专心致志地给腿骨剔肉,淋漓的血肉被她一片一片地割下来,随手丢进沸腾的锅里。
见男人醒了,她夹起一块熟透的肉来到他面前,那是一块肥肉,雪白饱满,她贴心地喂到他嘴边。
尝尝,很好吃的。
她说。
男人鼓睛暴眼,紧闭嘴唇,脸色惨白得像死人,突然,他扭曲的表情僵住了,一动不动。
她伸出手指试探鼻息,已经咽气了。
是被活活吓死的。
人每天都在进食尸体。
动物的尸体,植物的尸体。
怎么到人的尸体,纵然炖得骨肉分离,鲜嫩入味,也吃不下了呢?
原来,他们心里门儿清——那不是普通的肉,而是他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