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月光清冷,凉风吹过浓密柔软的草丛,散发出青草的芳香。
桑迟垂下眼眸, 静静地看着兔团蜷在他怀里啃点心。
回想起来,当初的自己真是幸福,不知道什么是忧、什么是愁,最大的烦恼也就是“阿雪今天又不理我”这样的小事。
他多想回到那些无忧无虑的时光……只可惜已经不可能了。
桑迟自嘲地笑了笑,伸手替兔团拭去眼尾的泪珠,问道:“你为什么要哭,圣君怎么没陪在你身边,你们吵架了?”
兔团咬着香甜的枣泥,闻言吸了吸湿漉漉的鼻尖,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在得知玄阳黑暗的那一面后,他的情绪就已经接近崩溃了,他无法接受这就是自己信仰了百年的神灵,这让他觉得自己特别不堪和愚蠢。
更残酷的是,他竟然还要嫁给如此冷血残暴的神灵,与祂一同践踏着无数生灵的尸骨,共享染满鲜血的力量和永生。
他真的做不到,也真的好想逃。
可是不行。为了陛下,为了大荔山千千万万的妖族,他不能逃,而且必须隐瞒这个真相。
他一直强撑着,不敢在圣君面前哭出来,可不知怎么,在见到桑迟的一刹那,他忽然就撑不住了,只想躲进对方怀里好好哭一场。
面对桑迟关切的目光,兔团乌黑的眼珠如若水洗,泛着清澈的水光,满含恐惧和哀伤,却说不出只言片语。
最终他低下头,沉默地啃光点心,舔了舔桑迟掌心中的点心渣,闷声说道:“没什么,别问了,就像你说的,天塌不下来,我也死不了。”
他不会告诉桑迟的。
这只狐狸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性情,遇事非黑即白,要是他知晓玄阳竟然是这样的人,一定会去找玄阳问个分明,哪怕明知是送死。
他不想连累桑迟送死,他希望桑迟能好好的,做只快乐自由的狐狸,再也不要回到大荔山来。
兔团越是不说,桑迟就越笃定心中的猜测:“是圣君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有那么一瞬间,桑迟的心沉到了谷底,以为兔团已经知晓了卫淮的死讯。
不过很快地,桑迟就感觉出兔团对卫淮的死并不知情,至少他不知道是玄阳杀了卫淮,否则他不会只是躲在兔窝里偷偷哭,而是一定会找玄阳拼命。
可既然跟卫淮无关,圣君还能对阿雪做什么?
毫无疑问,圣君是爱阿雪的,否则他不会迎娶阿雪,可他既然决定与阿雪共度一生,为什么还要这么伤阿雪的心,难道他的爱就是要让人感到窒息和痛苦吗?
兔团不回答,蜷成更小的一团,轻微地颤抖着:“你别问了……”
桑迟听出他声音中的痛苦,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隐隐抽痛着,他深吸口气,越发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好,既然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
他说道:“我只是想对你说,再给我几天时间,我会信守我的承诺,替你结束所有的痛苦。”
兔团怔了怔,想起了桑迟所说的承诺:帮他逃婚,逃到天涯海角,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你不要冲动!”
他知道桑迟是认真的,甚至比当初许诺的时候更认真、更坚决,连忙抱住他的手指,着急地说:“千万别做傻事!”
“放心,我心里有数。”
桑迟摸摸他的小脑袋,将他放在草丛上,轻轻地说:“我知道你担心谁,但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让他们出事,你等我的消息就行了。”
他转身欲走,忽地被拉住衣袖,回身一看,是变成人形的兔团拉住了他。
“那你呢?”
绮雪眼睛红红的,纤细的手指收得更紧:“你会怎么样?”
桑迟一愣,下意识地错开目光:“……我当然也不会有事。”
“你说谎!”绮雪瞪着他,“你从小就这样,一心虚就不敢看人,要是你说的都是真的,你就看着我啊!桑迟,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