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十位最顶级的妖族工匠聚集于此处,经由他们精心的雕琢,一座数丈高的人形塑像正在逐渐成型,依稀可见塑像秀美绝艳的面容。
这正是绮雪的神像,在大婚的那一日,他的神像将与玄阳的神像并立在一起,接受天下妖族的顶礼膜拜。
对于这桩天大的喜事,大荔山的妖族们都与有荣焉,更是不敢怠慢分给自己的差事,每天铆足了十二分的力气干活,山中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像现在这么热闹过了。
山顶。
山主与他的夫人站在视野开阔的高处,向下眺望着,视察所有人是不是正在尽心地为婚礼做准备。
与其他满脸喜色的妖族不同,山主夫人虽然也微微笑着,但她的目光中始终暗含着担忧,因为自从玄阳圣君降下大婚的神旨后,她的儿子桑迟就不知所踪了。
她想他大概是太过心碎和难过了,喜欢那么多年的人就要和别人成亲了,甚至他的爹娘还要为他们布置婚礼,他当然没法继续留在这个伤心之地,可她这个做娘亲的又如何不能心疼自己的孩子,她实在担心他会在冲动之下做出什么傻事。
这样想着,山主夫人柔声向自己的丈夫开口:“夫君,我知道族中最近事务繁多,正是用人之际,可我还是想派几个人下山找找阿迟,若是筹办婚礼的人手实在不够,我也可以叫我的贴身婢女们帮忙……”
见妻子露出忧心忡忡的神色,山主立刻揽住她的肩头,安抚地将她抱在怀里。
他温声说道:“卿卿别难过,我知道你担心阿迟,前几日我便下了命令,叫分散在各地的族人留心他的行踪,听说他们已经找到他了,他就快到上京了。”
“上京?阿迟为什么要去上京?”
夫人吃惊地问:“如今阿雪又不在上京,他没有理由去那么远的地方呀。”
山主冷哼一声:“我看这臭小子满脑子没有别的东西,肯定又是为了阿雪,我叫他们把他看紧点,不能让他接近皇宫,免得他又生出什么事端,惹得圣君不悦。”
“可是阿迟做错了什么呢?他只是喜欢阿雪而已。”
夫人喃喃道:“我一直将阿雪当做自己的儿媳看待,觉得他将来一定会嫁给阿迟,可终究是天意弄人,他要成为圣君的神妻了,我的儿子又该怎么办呢?我知道他这一生都不会再爱上别人了……”
她声音哽咽,几欲落泪,山主低头亲吻着她,温柔地安慰许久,才叫她渐渐止住了泪意。
然而他抱着妻子,心底是同样的怅然。
是啊,该怎么办……他们的儿子以后该怎么办?
……
灵狐族宅邸。
绮雪变成又小又软的兔团,趴在垫子上,任由灵狐族的绣娘们恭敬地托起他的前爪,为他量体裁衣。
他偷偷地挪动着兔屁,身下的软垫绣了金线,虽然华美,却磨得他的尾巴根有点不舒服,只不过他不想被她们看出来他的不适。
因为一旦他开口,灵狐族的长老一定会狠狠训斥绣娘们,再大费周章地为他缝制新的垫子,类似的情形已经发生过两三回了,他不想又因为一点小事将所有人搅得鸡犬不宁。
其实兔团很不喜欢长老们对他毕恭毕敬的样子,他还是怀念过去,长老们会在修行上很严格地要求他,甚至还骂哭过他,却又会在下课后将委屈的他抱进怀里,往他嘴里塞一块甜甜的点心,一直哄到他露出笑容为止。
可是现在,因为他即将和圣君成婚,一切都变了。
包括长老在内,所有人都以近乎谦卑的态度侍奉着他,和他的距离变得生疏而遥远,除了绿香球,他就再没有其他亲近的人了,每个人跟他说话时都会流露出小心翼翼的神色,生怕惹他不悦。
他很孤单,却又不愿意让他们为难,所以只能藏起内心的寂寞,在众人面前强作笑颜。
兔团的耳朵低迷地垂落下来,配合绣娘转过半边身子,让她们测量他尾巴的长度。
绿香球可能是全山最愿意看到他能嫁给圣君的人,所以她总是忙于筹备婚礼,几乎没有时间陪他玩,他寂寞到甚至开始想念桑迟了,不为别的,就算能和死狐狸斗斗嘴也是好的呀……
一想到桑迟,兔团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过他了,自从那天桑迟对他坦露心迹后,就消失不见了,听别人说桑迟应该是下山了,但他们都不清楚他到底去了哪里。
该不会是因为自己拒绝了他,他太过伤心,就负气出走了吧?
兔团难免有点担心,其实他已经不讨厌桑迟了,甚至也有点把桑迟当做自己的朋友,不过要说他多喜欢桑迟,那肯定是没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