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的,陛下,我不疼……”
绮雪眼睛受损,视野里一片模糊,只能隐约看清贺兰寂的轮廓,努力地朝他微笑:“是不是离出口很近了?我们就快安全了……”
“对,很快了,我们一定会没事的,你不要闭眼,也不要睡觉,我这就带你出去!”
贺兰寂嘶哑地答应他,双臂肌肉鼓起,用尽全力保持上身的稳定,不让绮雪颠簸摇晃,疯了似的向前方跑去。
他赤脚踏在烧红的木炭上,血淋淋的皮肉发出“滋啦”的声响,但他早就感觉不到疼了。
他的眼里、心里只有绮雪,就连他自己也无关紧要,绮雪就是他的命,要是绮雪有什么三长两短,他自己也没有了活下去的意义。
浓烟之中,他不知跑了多远,跑了多久。
他的胸腔也仿佛燃烧着大火,浑身淋漓的汗水转瞬蒸发,烟灰挂满了厚厚的一层,皮肤灼烧得干裂,灰与血混合,如同灰扑扑的泥像。
他也即将到达身心的极限,却始终记得保护怀中的绮雪,将他护得很好,甚至没让任何火星落在绮雪身上。
终于,前方隐隐有风吹来,吹淡了浓烟,影影绰绰地露出了出口。
“圆圆,你看,是出口!”
贺兰寂精神一振,抱着绮雪,再次加快步伐,他心系绮雪的伤势,迫切之下,没有注意到旁边的木柱被烧灼得迅速开裂出了粗大的缝隙。
“吱嘎……吱嘎嘎嘎……”
“陛下小心!”
木柱倾斜倒下的瞬间,绮雪一时情急,狠狠地推了贺兰寂一把,并燃烧一丝神识,使用了罡风法术,用罡风将贺兰寂从出口推了出去,而他自己却因为相反的力道,重重地摔倒了地上。
身体被高温融得焦烂,他浑身如同软泥一般,这样一摔,就彻底起不来了,只能趴在血泊里望向贺兰寂。
贺兰寂同样倒在地上,与绮雪四目相对。
这个瞬间,他漆黑的凤眸被映得通明欲燃,黑夜、炽火、猩红、熊熊燃烧的宫殿,在他的眼底交织成了世间最明亮,最妖异,也最令人万箭攒心的画卷。
一切都变得寂静无声了。
时间也仿佛凝滞下来。
那根木柱燃烧着炽烈的红火,渐渐倾倒下去,在绮雪乌黑的发丝上投出朦胧的火光,朝着他的头顶砸落。
明明那么缓慢、那么触手可及,贺兰寂甚至觉得自己完全有时间站起来,或者只要伸出手,就能碰触到绮雪的指尖,将他拉出来。
可就是这咫尺的距离,却化作了渺渺天堑,让他触不可及。
木柱倒落的最后一瞬,绮雪像是毫无察觉,又像是害怕贺兰寂担心,朝他露出了温柔的、甜甜的笑容。
这抹美丽的笑容如同一把沾满鲜血的钥匙,拧开锁眼,让时间重新开始了流转。
……
“嘭!”
木柱重击地面,坚硬的柱体瞬间震得四分五裂。
承重的木柱倒塌后,接着是天花板、横梁、砖石、瓦当……
它们纷纷坠落,将出口堵死,也彻底隔绝了贺兰寂的视线。
整座宫殿以惊人的速度摧枯拉朽地倒塌下去。
砖石带着砖石、木梁连着木梁,隆隆作响,震耳欲聋,一切在大火中灰飞烟灭,漫天飞舞起无数的火星和尘土。
雄伟的宫殿在火海中化作断壁残垣,贺兰寂的脑海中嗡嗡作响,只余一片空白。
这一刻他其实什么都没想,也根本来不及产生任何想法或情绪,只是浑身浴血地从地上爬起来,朝着绚烂的火光跑去。
因为绮雪还在里面。
三步,两步,一步。他离火光越来越近。
薛总管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人,他立刻冲了上去,死死抱住贺兰寂的大腿:“陛下,不能去,不能去啊!快,快拦住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