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人人都认得谢殊的车驾,凡是玉车所到之处,宫人纷纷跪了下来,向玉车行大礼。
玉车在贺兰寂的长乐宫前停了下来。
绮雪撩开车帘,模糊地看到长乐宫的玉阶上坐着一道人影。
玉阶两侧皆有重兵把守,这个人坐在玉阶中央,显得有些突兀。
他身披银甲,在日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凛冽的寒光,绮雪眯着眼睛瞧了一会,尽管看不清对方的面容,但他很快就认出了这道熟悉的身影,是卫淮。
七郎怎么坐在这里?他是在守着陛下吗?
许久不曾见到卫淮,绮雪当然也想念他,立刻朝窗外招了招手:“七郎,我在这里!”
“……”
坐在玉阶上的卫淮闻声抬头,一眼看到玉车上的绮雪,瞬间瞳孔收缩,猛地站起身来。
一个多月前,绮雪在云月观中失踪,天子病倒,朝野和云月观的矛盾激化得异常尖锐,但谢殊没有露面,执掌云月观的玄阳拒绝交出古镜,甚至以看护古镜、分。身乏术为理由,拒绝下身医治贺兰寂。
卫淮在盛怒之下,亲率大军围困了云月观,不准任何人踏入观中半步,尤其是断绝了云月观运送粮食的通道,意欲逼迫玄阳交出古镜。
他的举措遭到了朝中众多大臣的反对,他们认为在天子病重的动荡之际,朝廷更不应该恶化和云月观的关系。
然而这些人中的一部分之所以沆瀣一气,在朝堂上攻讦和弹劾卫淮,并不是真心为江山社稷忧虑,而是为了在贺兰寂醒来或驾崩之前,先通过姬玉衡除掉卫淮,到时再把罪责都推到姬玉衡头上,重新从宗亲中选出新的皇帝。
面对这些人,卫淮的回应就是当场拔刀砍了他们,光滑的玉石地面鲜血四溅,而卫淮提在手中的刀亦不断地滴落着腥红的血滴。
大殿中萦绕着浓重的血腥气,凄厉的哀嚎不绝于耳,如修罗地狱。
卫淮不疾不徐地将佩刀擦拭干净,撩起眼皮,轻轻笑了一下:“诸位大人还有什么话要讲?”
大殿中顿时变得一片死寂,就连那些被砍成重伤的大臣也痛苦至极地闭上了嘴,哪怕脸色再如何扭曲狰狞,也不敢再发出半点声音。
也许是太平的日子过得太久了,他们竟然忘了卫淮当年是如何上位的。
卫淮十三岁就进了军营,从最底层的军士做起,所有的军功都是靠着他自己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
那时大雍边境的妖魔极度肆虐猖狂,凡是被派去的大军,能活下来的军士十不存一,而卫淮却在这一场场的血战中活了下来,不仅如此,他还亲手训练出了一支能够驾驭妖魔的队伍,战无不胜,所向披靡,后来成为了大雍最无坚不摧的铁骑。
卫淮是唯一可以率领这支妖魔铁骑的将领,他为大雍平定边境、清理妖魔之患,是百姓心中至高无上的战神,尤其是地处边境的百姓,甚至家家户户都为他立了长生牌位。
先帝十分欣赏卫淮,封卫淮为少将军,不到二十岁的卫淮权势显赫、地位尊贵,是朝中最炙手可热的人物。
可卫淮并不感念先帝对他的提携,只因他与贺兰寂是至交好友。
何况凭他的本事,无论怎样他都能出人头地,和谁坐在高位上没有关系。
三年前,卫淮与贺兰寂联手逼宫篡位,将偌大的皇宫一夜间屠戮殆尽,尸首尚未完全处置妥当,卫淮就把大臣们从家中拉了出来,逼着他们向贺兰寂叩拜行礼。
不臣之人,杀。
手起刀落,数颗头颅“咚”地掉在地上,腔子喷出鲜血,对于卫淮来说,杀人和杀猪杀狗没有任何区别,都是一刀斩下,脑袋分家,他杀人时甚至笑容依旧如春风拂面。
今日的惨剧,总算唤醒了这些大臣们脑海中尘封已久的记忆,令他们瞬间不寒而栗。
这三年来,卫淮收敛起了他的锋芒,让他们只记得贺兰寂的雷霆手段,却忘了卫淮的残暴和可怖,他们早该想起来的,也不至于死到临头才……
当天朝堂上死了两位大臣,伤了七八位大臣,经过查证,死去的两人平日就为非作恶,堪称罪恶昭彰,代为监国的太子姬玉衡暂时押下了对卫淮的审问,准许他围困云月观,向玄阳索要救命灵药和古镜。
卫淮率领大军来到苍山,即刻展开布置,一方面,他派出妖魔铁骑围住云月观,普通士兵困不住懂得法术的道士,所以他们被派去苍山附近,搜寻绮雪的下落。
绮雪被困入古镜只是玄阳的一面之词,没人能够确认真实性,卫淮做了两手准备,一面逼云月观交人,一面搜索苍山和附近的区域,寻找是否有可疑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