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ash;&ash;戚长夜似乎从没让他做过重活。
赵岁岁没见过像他这样的汉子,村里的汉子能勤快下地就已经是相当不错了,若是能帮着忙点家里的活计那更是人人夸赞是无数人做梦都想要的女婿哥婿。他在赵家时砍柴挑水洗衣做饭种菜喂鸡缝补衣物等事全部都要一手包办,饶是这样赵家人也看不惯他有休息的时间,好不容易闲上一会儿又会被打发去田里下地干活。
同赵家相比,戚家的日子实在是要好过太多太多了。
日常生活中的很多活计归根结底不过是四个字&ash;&ash;顺手的事。
路过柴房时见着劈好的柴火掉下去了几根、吃完饭后随手往桌上一放的碗筷、干完活后被肆意丢在院里的农具……明明只是顺手捡起来拿一下就能做完的事情,很多汉子却偏偏就要视而不见,非要将东西放在那里放上几个时辰等人专门过来收拾。
戚长夜是不一样的。
赵岁岁想。
戚长夜与他见过的所有汉子都不一样。
赵岁岁不是不能吃苦的人,昨日戚长夜在冯家村时他自己一人将后院的菜地全部翻弄了一遍,从天色微亮就开始忙活一口气忙到了日头高照正午时分,同戚桐简单吃了些东西后又去忙院里的事情,否则戚长夜也不会仅过一日就收获了一件衣服和一双草鞋了。
赵岁岁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忙碌,他将这一切都视作日常,他甚至已经对这样的生活感到了麻木&ash;&ash;如果不是发生了后面的事情。
但现在,他做的一切却又多了层特殊的意义。
一切都与往日相同,一切却都似乎有所不同。
赵岁岁捻干指尖的水痕,继续去忙自己的事了。
戚长夜很快打回了第二次水。
他前前后后共折腾了三次,第三次回来时手里竟还拎了只半死不活的野兔,赵岁岁不由得瞪圆了眼睛&ash;&ash;他的年龄本就不是很大,又天生就长了双杏眼,看人的时候显得无辜又真诚,是很容易获得其他人好感的长相。
戚长夜朝他招了招手:“晚上就吃它吧……小心!野兔爪利,别伤到你。”
赵岁岁连连点头,小心翼翼地将那只兔子接了过来,戚长夜看那样子甚至觉得他要将兔子给供起来。
他不放心地补充了句:“你会弄吗?”
毛绒绒的触感传到指尖,赵岁岁一眼便看到了兔子身上的几道仍在流血的伤口。发现这窝兔子纯属意外,戚长夜的第一反应就是拉弓射箭,奈何半成品竹弓的威力到底是差上一些,箭矢的力道和射程都不太行,箭袋都射空了才只捉到了这一只兔子,身上的皮毛也不好卖了,只能鞣制一下留给自家人使用。
他要是想追收获应当不止这一只野兔,但一箭射出其他兔子受惊四散而逃直接朝着山林的方向窜了进去,戚长夜怕贸然进山迷失了方向,最后才只带了这一只回来。
并不是只多么肥硕的兔子,至多也就一斤多上一点儿,戚长夜没想着送到镇上去卖,这么大点卖不上价格是一回事,另一方面家里人也是许久没有沾过荤腥了。
赵岁岁太瘦了,戚桐也太瘦了,都该好好补补。
赵岁岁仍沉浸在他猎了只野兔回来的喜悦之中,闻言如被兜头泼了一瓢冷水一般脸色惨白,他垂下头盯着地面,“不、不会……”。
肉这东西太精贵了,他娘怕他糟蹋了东西从来不让他碰上一下,鸡鸭鱼兔就更难得了,无论是生的还是熟的赵岁岁都从没碰到过一次。
他会杀鱼还是在院子里见他娘干活时偷着学的,找个硬的重的东西对着脑门狠狠敲上一下,看着吓人,但当人饿到了一定程度时也没心思去想怕不怕了。
“行,那你先找个东西罩着点它,等下我过来弄。”
戚长夜大致猜到了赵岁岁因何如此,说来说去总与他生活的赵家脱不开关系,他想了想:“人无完人,有不会的东西再正常不过,像我也不会做衣服不会编草鞋,这没什么大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