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表情不好, 众臣也能估摸出来个大概他心中所想,不由面面相觑了一番, 最后梗着脖子站出来了个人。
这人对沐羽振振有词道:“国家正处于危难之际, 平民百姓亦不能独善其身!皇上不必如此忧愁国库存余,只需加些赋税令百姓知晓此仗并非只朝廷之事,他们同样牵涉其中&ash;&ash;想来很快便可集齐军资所需。”
他语气激昂、表情丰富,沐羽在旁看得耸然动容, 都快要忍不住给他鼓掌了。
……可惜沐羽不是个傻子。
他再蠢,也能看出来眼前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不过是这群人想要堂而皇之地捞油水的借口而已, 自然不会被他们这些提议感动得痛哭流涕、连连叫好。只是话虽如此,表面样子还是要装的,不然他又何苦装疯卖傻到现在?
沐羽思考了片刻,点点头道:“不错,卿说的极对, 便按这么做吧……只是此事劳民伤财,难免引起百姓不满,诸卿还需多加注意才是。”
众臣纷纷应诺。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被定了下来。
兴许是没想到竟能如此顺利,但凡提议此事的人俱都露出了喜不自胜的表情,而没能参与其中的则懊恼不已。沐羽略略扫了一眼, 将这些人的表情俱都记了个大概,然后点了其中几位的名,让他们下朝后去御书房来见自己,好方便他挑拨离间。否则要让他们沆瀣一气了,沐羽真不知道如今尚算羸弱的沐云书该怎么打赢这场仗。
若他没记错,原著中形势逆转的一仗即将到来&ash;&ash;为了彻底拿下落跑的小皇帝,叛军这方纠集军队准备在江上与沐云书手中的兵力进行总力战。未曾想人数众多、装备精良的叛军却栽在了丝毫没有任何带兵打仗经验的沐云书手里,还折了己方多数人进去,被打的落荒而逃。至此原本形势占优的叛党彻底沦入被动挨打的局面,乃至再无半分还手之力。
可以说,若沐羽想达成他的计划,就务必要确保这一仗不能发生任何意外。而这一仗会输的原因,好巧不巧就是因为内部分赃不均起了内讧,统帅与下属意见相左,命令没能好好执行,是以才会惨败而归。仗着自己有上帝视角,沐羽自不会放过这一关键原因。
他将这仗中的几个关键反水人物都叫到小屋子里,该批的批,该夸得夸。如此一番下来,几位脸上都浮现出了各种各样的表情,心中所想也是不言而喻。
沐羽心满意足地将他们全都挥退,准备回去休息。
不想,枫叶面带难色地找了上来。
一瞅到枫叶脸上表情,沐羽就暗道了声不好。他佯装镇定地将枫叶喊过来,问他:“何事?”
“是……陈老将军的事情。”枫叶支支吾吾道,“属下办事不利,请责罚。”
沐羽心里顿时“咯噔”一声,头又疼了起来。但这件事儿本就是纸包不住火,他一开始也没想能瞒住陈茵,实在怪不得枫叶让陈茵得知了这件事去。只好叹了口气,让车驾转去了陈茵现今住的宫殿。
陈茵向来是个挺喜欢热闹的姑娘,平日里就活泼得很,规矩也少。虽说自打沐羽明目张胆反了皇帝后,她行事反而意外地低调了下来,可往常住地旁也人来人往的,没有一丝冷清气息。但这会儿宫室周遭却如同变成了个冰窖,宫女们都瑟缩在旁,竟无一人敢擅自说话嬉闹。
沐羽甫一走进去,就看见这姑娘坐在小桌旁举着毛笔,盯着张白纸在发呆。
他让周围人都出去,走过去问陈茵道:“都知道了?”
“……啊!王爷来了?!”陈茵乍然回神,对着沐羽露出了些惶然表情来。她匆匆忙忙叠起桌上纸张,又收起笔来,眉宇间带了几分愁绪:“嗯……都知道了。”
“本是孤一己私心,不欲你知晓此事。”沐羽对她耐心解释道,“不错,若留下陈家确实可获得颇多助益……只是叛党本就是败局之相,实在没有必要为孤一人牺牲陈家百年清誉。云书那处才是陈家理应归顺之地。”
“可是……”陈茵望着沐羽,眨了眨眼,眼圈儿却红了,“王爷你呢,你怎么办?”
沐羽愣愣,玩笑似的笑道:“孤已经是个死人,再多死一次……当也无妨?”
陈茵闻言,横了他一眼,怒道:“王爷莫说玩笑话,令人当真了该如何是好?”
“此事因孤而起,祸及你已属不该,又怎么能让陈家牵涉其中。”沐羽摇摇头,“若当初早知会有今日,孤必不会应你那任性要求。”
他这说的却是以前谦王贸然应下陈茵乞求迎娶她一事了。
实话实说,原本的谦王也曾因为此事后悔过多次,觉得自己辜负对方许多。如今沐羽算是主动将她牵连进来,自然更是倍觉愧疚。要不是对方死活不愿先他一步离开此处,非要等他一起跑路。沐羽早就让枫叶找个假的替身过来乔装扮成这姑娘,让她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