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羽听了,气得浑身发抖,可拿他无可奈何。
他在椅子上枯坐半天,最后惨笑道:“他们并不曾给孤留过笔墨。这书房里的东西,除却已经装订成册的书籍……只留下装清水的笔洗供孤来蘸水写画,怕孤借此递消息出去。”
夏祯呆了呆,环顾了这书房一周,愈发觉得这就是沐云书专门造了拿来关那苍鹰的金丝雀笼,无处不溢满了对囚禁之人的恶意。
默默无言许久,他道:“那便请殿下为属下写一份血书吧。”
沐羽死死盯着他,看了很久,对方亦是凛然对视。
又过一阵,他先对方一步败下阵来,颤声道:“好,孤写。此事做完以后,你便不再是孤麾下侍卫长。天地之大,随君自去,从此便算恩断义绝。”
“诺。”夏祯沉声应下,“属下会回来的,请殿下安心。”
沐羽“嗯”了一声。
他自夏祯那拿了柄匕首,将手指割了道口子,挤出血、掺进清水来权当墨用,依对方所想,写了封血淋淋的信出来。秉持着不能辜负对方心意的想法,沐羽难得体验了次下笔滞涩,无所适从的恐慌。生怕一个遣词用句惹来沐云书不满,夏祯会因此被自己连累。待到全封写完,已是脸色苍白,心力交瘁。
夏祯无比小心地将那血书吹干收起,郑重地望了沐羽一眼,随即向他告辞。
时至此刻,沐羽已无了半分玩笑的想法。他扶着额头,只觉得眼眶发热,头痛无比。
他向来是个对生死没什么想法的人,自小亲近之人便纷纷离世,自己也是个短命鬼。虽说总想着尽力多活一天是一天,但即便是自残自戮,沐羽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痛苦感觉。只是当这情况每每降临他人身上……尤其是与自己关系亲近之人身上,便分外不可忍受。
夏祯这一遭,不必点出,沐羽也知道他几乎不可能再看到这个自谦王年少时分便陪着他成长至今的侍卫长了。
目送夏祯裹上面罩,跳出窗户隐匿于一片黑暗之中,沐羽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该去收拾残局了。
他麻木地站起来,随意吮了吮手指的伤口,便去冲洗方才写信弄出的残余血迹,免得那些暗卫回来执勤时发现这些东西,定是要遭。
虽说夏祯一旦将那血书呈上去后,他做的这些隐蔽手段其实都无甚意义了。
但能晚上几天……多多少少仍是好的。
沐羽将洗完的血水顺手泼进了水池去喂那一群锦鲤,那些傻鱼倒以为来了吃食,自暗处缓缓地游了出来,聚拢在了一起。可惜今日他实在无心观赏这些傻鱼,只叹了口气,旋即转身欲走。
不想,他正准备回书房将东西搁好,回屋睡觉,却忽地看见个面熟的哑女跌跌撞撞冲过来,连比带画地朝他哼哼。
看了半天,沐羽生生没瞅明白对方究竟是个何意,不免就皱起了眉毛。他今日心情不好,和这些沐云书的走狗也就失了往日的耐心,烦躁道:“究竟是何事?喊个暗卫再与孤说。”
那哑女便急的欲哭。
只是不等她喊暗卫来解释,便听到了一阵张狂的脚步声随之传来。紧接着,便是几名仆从点着的宫灯引路,照亮了这片地方昏黑的周遭,映出了来人的面容。
那人一身明黄龙袍,步履散乱,却噙着笑容远远地隔了数十步望他,道:“别来无恙?”
第86章 成为摄政王(三十二)
别来无恙?别来无恙?!
这人到底能将政事不在意到何种程度, 才能毫无芥蒂地和自己问出“别来无恙”这四个字的??
沐羽气得牙齿打颤,却还记得手上拿着的可疑物件,只得强行抑制了自己的恼怒情绪, 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来,寒着脸打量了番沐云书,不冷不热道:“陛下缘何有空此时寻臣?”
“有空?此时?”沐云书喃喃念道,随后笑了,“也对, 忘记和皇叔说了,今日本是朕大婚的好日子。”
“那真是恭喜陛下了。”沐羽淡淡道。
“你生气了么?还是说……吃醋了?”沐云书问他, “别恼, 朕心中只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