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青年褪去了稚嫩和青涩,眼尾的昳丽被背后的神光中和,柔美的五官也显得神圣端正。唯独那双黑眸,在看到落摇的一刹那,如同冰层碎裂般,透出了一层层的水色。“殿下……”他开口,又忽地垂睫,恭声道,“青珩见过尊上。”古神烛照是天界至尊。四方神帝都得称她一声尊上。落摇同样对他说道:“这些年,辛苦了。”守照珩眼睫颤抖,低声道:“臣之本分。”落摇又哪里舍得再多说什么,她道:“阿珩,让开吧,我去看看他。”她话音落,守照珩立刻握住伞剑,他整个人犹如出鞘的利剑,立在鸿蒙树外,刚烈冷硬:“尊上,世间无人能拦着您,可若您要入鸿蒙树,请踏过珩的尸体。”这就是守照珩的使命。青伏临死前托付给他的任务。夜清已经去供养鸿蒙树了。落摇一旦苏醒,必然会重入鸿蒙树。唯有从小被落摇护着长大的守照珩,以命相逼,才有希望守住这道门。她该歇歇了。万万年来,她为这三界牺牲得足够多了。守照珩神态决然。那从未道出口的情意在这百年的沉酿下,让他越发坚定。得知她是烛照的那一刻。守照珩只觉恍然。原来,他生来便是要守护她的。曾经的东神帝君是在鸿蒙树外,守护着身处鸿蒙树的她。此时的东神帝君仍在鸿蒙树外,守护着身处三界之中的她。这很好。每每想到,守照珩心中充盈着彭拜的力量。落摇轻叹口气,把自己对朱厌说过的话,重复给守照珩。守照珩听得怔愣。落摇道:“既有两全之法,难道还非得牺牲一人?”守照珩蹙了蹙眉,看着她道:“这只是尊上的猜测。”落摇失笑:“的确是猜测,可你也要给我尝试的机会。“守照珩:“……”落摇哪会不懂他这较真的倔脾气,放低了声音道:“阿珩,我知道你们的心意,夜清、爹爹、你和朱厌,都是为了我好,我也的确在鸿蒙树中待不住了,可这般又算什么呢?”她一想起夜清,心间全是苦涩,只吃力地说道:“身体自由了,心呢?”守照珩瞳孔微缩,感受到了她隐忍压抑的情绪。落摇眼眶微微泛红,抬头看向他道:“真要选的话,我宁愿是前者。”她一想到夜清在那一片空寂中。便心如刀绞。那滋味没谁比她更了解。无尽的空茫与寂寞。她一个生来神胎的“无情”之人都熬不住。夜清那被七情六欲浸泡过的敏感性子又如何受得住。落摇勉强整理着情绪,说道:“阿珩,让我试试吧,我不是要去替代他,我是想带他出来。”守照珩身体僵硬,纹丝不动。直到她哽咽着说道:“阿珩,帮帮我。”守照珩只觉神台嗡鸣,像遭了雷击一般。他何曾见过她这样子。他又哪里受得住她这样子。第55章全文完落摇与守照珩相处那近百年。她曾未骗过他。直到两人下山,在妖皇宫亭瞳殿,看到硬闯进来的守照珩,她骗了他。她骗他说,自己心仪于朱厌。她骗他说,自己烦透了他的纠缠。为了让他赶紧走。她说了很多违心的话。守照珩紧握着手中伞剑,依旧如刀锋般矗立在鸿蒙树外。他别开了视线,不去看落摇的表情。他压住了剧烈跳动的心脏,不去想她哽咽的声音。指甲在仙木伞柄上折断。呼吸间都透着nongnong的血气。可他依旧坚定无疑地说道:“尊上,臣奉命看守鸿蒙树,绝不会让开半步。”守照珩的伞剑出鞘。铮鸣声中,他厉喝一声:“守照军听令,今日凡有离阵者,死!”磅礴之音冲天而起。无数伞剑出鞘,无数守照军昂声道:“领命!”金光炸起,一个个身着铠甲的神兵如同铜墙铁壁般,将整个鸿蒙树围得密不透风。那曾经被夜清击破的九十九重诛魔阵,此时被精心调整过,成了新的阵法。九十九重守照阵。不为诛魔。只为守照。落摇一眼看出了这是谁的手笔。夜清。他曾教她做过阵法,一笔一划一撇一捺,每一个阵眼的勾连,都透着熟悉的影子。如此熟悉她的布局,再由守照一族落阵。有这长达万年的信念加持,当真是坚不可摧。落摇看到了守照珩眼中的坚定。亭瞳殿那一次,给他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落摇轻叹口气,二百年前的因,结出了此刻的果。该来的避不开。她当初骗了守照珩,就得承受今日他不再信她的果。哗啦一声。遮天伞张开。它不再是破旧的油纸伞,而是承载着至阳之光,通体如朝霞般灿烂的无双神伞。小火苗扩散至整个伞身,橙红色的光芒像雨雾般轻缓坠落。美得惊心动魄,而其中蕴含的威压,也足够让所有守照军额头沁出薄汗。落摇握着伞柄,沐浴在神光之下的她,眉眼素淡了一些,声音也没了起伏:“阿珩,让开。”守照珩正面迎接这来自古神的骇然灵压,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着,然而他一动未动,死死握着伞剑,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句话:“尊上若要入鸿蒙树,请踏过臣的尸体。”落摇低叹口气,不再言语。说不通,只有打。她若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落摇,尚且会被拦下。可如今……她是夜凰,她是烛照。她有着万万年的记忆。即便是夜清,即便是四方神帝,即便是整个守照族……也别想拦住她。她要做的事。世间无人能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