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他给她幽荧,将这生来神胎染黑的那一刻。也许更早,那耀眼的极昼之光撕破幽荧深渊,将他唤醒时。想独占她。想拥有她。想让她只看着他,只想着他,只需要他。这三十年,为什么不愿带她离开幽荧深渊?就是因为,外面世界很大。而她一定会离开。嫉妒如跗骨之蛆,撕咬着他的心脏。他不愿去想,脑中却全是她对着旁人笑,用那清甜的声音唤着旁人的名字,甚至是……轰地一声闷响。幽荧深渊炸起波涛骇浪。夜清后悔了。他不该苏醒。夜凰出来时没见着夜清。她一想到他痛不欲生,便一时都等不了,只想快点找到他。在幽荧深渊时,偶尔会有“罪业”缠上夜清。那“罪业”坏得很,咬人非常痛。她知道痛的滋味。又哪里舍得他受罪。这人总是不说的。从来都不说。“罪业”咬人很痛,还是她自己试出来的。夜凰没了玩耍的心思。妖都再怎么繁华,再怎么斑斓,都入不了她的眼。她找了许久,忽地福至心灵。幽荧深渊……夜清回家了!夜凰赶紧离了妖都,回了幽荧深渊。铺天盖地的“罪业”把她吓得面色苍白。夜清果然出事了。夜凰只觉脑中一片空白,掌心满溢着至阳之光,溶解着汹涌澎湃的罪业,着急唤着:“夜清……夜清……你在哪儿?”她入不了深渊。靠得太近还会被“罪业”咬到。这点痛压不住她的焦心。好像心底的痛盖过一切,身上也就毫无知觉了。“夜清……夜清……”她喊着喊着,染上了哭腔。倏然间,“罪业”全散了。幽荧深渊归于死寂。夜凰眼眶通红,急忙靠过去,唤他:“夜清你还好吗,是不是很痛,你怎么……”夜清走出幽荧深渊,通身“罪业”像潮水般褪去,露出了玄衣白肤和清俊的眉眼,他打断她的话:“我没事。”夜凰几步到他面前,仔仔细细查看他的身体。她知道他恢复能力强。即便被咬得见骨,也能很快康复。可痛是真的很痛,加倍得痛。想到这,夜凰只觉自己也像被“罪业”咬了一般,痛得厉害。“怎么回来了?”夜清淡淡地问她。夜凰心里难受得厉害,反问他:“你怎么不等我?”夜清一动没动,后背僵直着。他说不出话,怕自己一开口全是质问。可其实,有什么好问的?那是她自己的选择。生来神胎,染上七情。她与他相处了三十年,也未曾有过旖念。还不足以说明一切么?她对他无意。夜清平静道:“我看你在妖都玩得不错,以后便留在那儿吧。”夜凰抬头看他:“那你呢?”夜清慢慢说道:“我不是妖族,我不喜妖都。”夜凰愣住了:“夜清,我不懂。”夜清说得更清楚了:“你去妖都生活,我回幽荧深渊,懂了吗?”夜凰眼睛睁大,满是惊慌:“为什么?我们一直都在一起……”夜清道:“你本就不属于幽荧深渊,妖都热闹繁盛,你也喜欢那里,何必强留在这死寂之地。”夜凰面色雪白,半晌才道:“你要赶我走。”夜清别开视线,未发一言。他说不出更多了。她若不走。他怕自己会将她永远困在幽荧深渊。夜清的沉默。让夜凰如坠冰窟。她哭了。毫无形象地放声大哭。眼泪扑簌簌落下,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叮叮当当砸进夜清心底。“你……”夜清的声音里,是罕见的慌乱,“别哭。”“他骗我。”夜凰哭着道,“离漾骗我。”离漾是谁?夜清脑中闪过了那个妖族。他指甲刺入掌心,竭力压制这翻腾的心绪,说道:“夜凰,你若喜欢妖都,就回去,我不可能……”“他说我走了,你会很难过。”夜凰没觉得夜清难过,她难过极了,难过得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根本不难过,你只想赶我走。”夜清怔住了,一时间弄不清她在说什么。夜凰继续道:“离漾说,我跟他走了,你会很痛苦,我一想到你痛就难受得不行,我出去找你,你不在酒楼,我去街上找你,你也不在妖都,我想到你可能回家了,就赶紧回来……”她一边哭一边说,把这些天压在心底的委屈、不安和紧张全都一股脑发泄出来。夜清满脑子都是那两个字——回家。她把幽荧深渊当成了……家。夜清声音微颤着:“你不喜欢那妖族?”夜凰睁大眼看他,蓄满泪水的眼睛比水洗的晴空还透亮:“我为什么要喜欢他?”“那你……”“我只喜欢你啊。”夜清凝固在原地。夜凰说完更难过了,越发哭得厉害:“可是你要我走,夜清,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这么说着,夜凰只觉一阵阵冷意蔓延至四肢百骸,她看着夜清:“你若是不喜欢我……唔……”她话没说完,夜清吻上她的唇。夜清扣住她的腰,黑眸深深地看着她问:“怕吗?”夜凰眨眨眼:“怕什么?”夜清微微侧头,加深了这个原本只是轻轻触碰的吻。夜凰脑中闪过在酒楼的那些,她心蓦地一跳,只觉一阵阵热浪席卷全身,连指头尖都在发颤。“夜清……”“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