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就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样,坠入这幽荧深渊了。他心灰意冷个什么劲?瞧这一副天塌了地裂了不想活了的模样。这就让落摇无法理解了。她收住思绪,仔细给朱厌查看伤势。这一看之下,心拧成了一团。伤势极重。危在旦夕。落摇给他扯开衣襟,露出了他的胸口,这里倒是毫发无伤,肌rou结实,肌理分明,线条自腰处收紧,紧绷的小腹上有一个血窟窿。银索很清楚他的妖丹所在。这一剑直刺丹心而去。朱厌原本就耗损极大,尤其是最后那一波,一方面要护着银索,一方面要应对“孽龙”,彻底透支了妖气,本就于自身有折损,这一剑下去,真的是要他命。好在落摇荷囊里多的是灵丹妙药。她先给他止血,又给他喂下去一颗“回生丹”,别说妖丹破损,便是妖丹炸了,也能续住他的命,只是没了妖丹,他会沦为一低等妖族罢了。做完这些,落摇松了口气。朱厌死不了。她抬头望了望上方,只觉一片浓雾遮住了天空,难以辨别方位。这里是何处?怎么这般静谧。落摇不知道的是,若非九黎壶收了诛魔阵,此时她和朱厌面对的就是不间断的万剑齐落。九十九道落下来,便是落摇和朱厌在全盛状态,也难以招架。落摇四下打量一番,暂时没看出头绪。没有危险,也没有出口。落摇倒是不慌,这七情幻阵是春不然所设,朱厌肯定心里有数,等他醒了,问一问便知。丹药起了效果。朱厌身上伤口开始愈合。他闷哼一声,从昏死中逐渐醒来,腹部传来剧痛,却并非妖丹消散的征兆,而是在慢慢愈合……愈合?怎么可能。朱厌强压着那钻心蚀骨之痛,缓慢睁开眼。落入眼中的是一容貌清秀的女仙。她正俯身望着他,长发从纤薄的肩膀滑落,轻飘飘地落在他身上,细滑如薄羽。守照珩?不,不是。守照珩哪里会救他。她到底是谁?她叫什么来着。“落摇?”朱厌记起了她的名字。落摇问道:“感觉如何?”朱厌不答反问:“为什么救我?”落摇:“废话,阵心在你身上,你死了我们都得死!”朱厌:“……”落摇见他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很是纳闷:“我听闻妖族太子最是惜命,为了活着曾闯过九重妖塔……那样的罪都受得了,怎么今日被个小小幻阵给困死了。”朱厌眉峰蹙了下,别过头去。落摇在他小腹上戳了下。朱厌吃痛的闷哼一声,看向她的视线蕴含了怒火:“做什么?”他可以死,但不允许人羞辱他。落摇又不轻不重戳了下,不给他好脸色:“你想死也先出了这里再死,我救你可不是心怀慈悲,只是不想陪你死在这。”朱厌不想理她:“死不了。”落摇赶紧问:“那要如何出去?”朱厌:“不知道。”落摇又戳他一下:“好好说话!”朱厌:“……”落摇这一下一下的,正中戳在他那尚且恢复中的妖丹上。她心里有数,人是戳不死的,还能助丹药溶解,加速妖丹的恢复,只是朱厌嘛,少不了受些罪。受罪又如何。他活该。落摇想起那十三年,就恨不得多戳几下。朱厌深吸口气,说道:“这么大动静,春不然肯定有所察觉,她这幻阵只为考核学生,又怎会造出杀孽……过一阵子,自会开阵。”落摇心一紧,问道:“那这算我们破阵了吗?”朱厌不出声了。落摇并不想惹恼了他。听他语气,春不然与他很是熟稔。她还想学千魂道呢。落摇心思一动,有了新思路:“殿下……”她改口了,甜甜唤了他一声后道:“你看,我也算救了你一命……”她话没说完,朱厌盯着她:“谁让你救了。”落摇一口火气直冲脑顶,一句“不知好歹”跑到嘴边,又生生忍了下去,装乖道:“我反正是救了。”朱厌冷笑。落摇:“咱们都是修道之人,讲究个因果报应,我既是救了你,你也该报答我,否则卡了修行瓶颈,全是麻烦。”朱厌凉凉看她:“挟恩图报?”落摇笑眯眯的:“没错。”朱厌似是倦得很,并没心情同她掰扯,“你要什么?”落摇赶紧道:“你帮我引荐下,我想跟着春不然峰主……”朱厌斜她:“你到底是谁?”落摇诚恳道:“落摇。”朱厌眯起眼睛:“女的?”落摇给他个白眼:“废话。”朱厌:“仙族从四支?”落摇清清嗓子,实在不擅长扯谎,“那个……权宜之计嘛,不是谁都有殿下这胆量,敢大张旗鼓上山,我也是有些仇人的,自是要换个身份。”朱厌眼睛不眨地看着她,试图看破她的伪装。然而……就像之前查看的无数次一般,看不破。只一点朱厌很清楚。她身上毫无至阳之力,甚至还隐隐涌动着些许至阴之气。魔族?这般理智的魔族,倒是少见。朱厌神色恹恹:“以你的身手,上妖月峰是早晚的事,哪需要我引荐。”春不然喜欢实力强横的修者。只要不是仙族,再主动一些,她来者不拒。落摇一听,颇觉美滋滋,她本也没想让朱厌引荐,只要这家伙记得她救了他,别使绊子就行。“那行。”落摇道,“等出了阵,我便去寻不然峰主。”她笑逐颜开,一双眼睛清凌凌的,如深谷溪流般透彻。朱厌心一颤,感觉到了久违的心悸。他的小帝姬也是这般。一双眸子清澈。半点污秽都落不进去。“你……”“你这是何必呢?”他们同时开口,先把话说完的是落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