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摇脸一热,赶紧打住思绪。她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起身看向周遭。幻阵中的景象早已不是三界山的模样。天空是灰蒙蒙的,不见日月。周遭蔓延着冰冷的气息,吸一口入胸,隐隐有针扎的滋味。地面漆黑,远处影影绰绰,浓郁的黑色像一条条巨大的雾龙般交错盘旋,遮住了下方的一处散发着幽幽荧色的深渊。魔域……幽荧深渊!落摇怔了怔,没想到这幻阵竟幻化了这番景象。朱厌一袭红衣,站在那令三界闻风丧胆的幽荧深渊前,如一抹烧着的火般张扬肆意。他身量高,身材是典型的穿衣不显,脱衣有料。红衣松松垮垮时只觉劲瘦,甚至带着些风流少年气;风扬起时薄衣贴紧,才现出那宽肩窄腰的结实体魄。毫无疑问,这位妖族太子生得极好。是攻击性极强得那般好。落摇素来不喜这类长相。朱厌正看着她,悠悠哉哉问道:“你可知这是何处?”落摇:“……”纯纯不想与他说话。朱厌以为她不知道,解释道:“幽荧深渊。”落摇面无表情。朱厌又问:“你可知,这幻阵拟成这般模样?”落摇本不想理他,一句话都不愿说,可听他这么一问,又觉得没必要置气。——这家伙没准有破阵的法门。她若能探出一二也省事。“为何?”朱厌眨眨眼,声调温柔:“这是我与她初遇之地。”落摇:“……”就不该开口。朱厌放眼望去,似是陷入到了过去的美好回忆中,他唇边是笑,眼底是笑,仿佛心里也盛满了nongnong的欢喜。“我那时只是来查看深渊动向,哪成想看到了那样一幕。”“她一身暖白衣裙,在这至暗之地,如同灿灿升起的朝阳,生生撕裂出一道暖芒,她总以为我被那遮天伞所迷,可其实我从头到尾,看的都是执伞人。”朱厌看向落摇,饶有兴致道:“你知道的,她很美。战时最美。”落摇:“………………”她只觉鸡皮疙瘩直蹦哒,很想转身走人。“你是守照珩吧。”朱厌戳穿了落摇的“身份”。落摇陡然抬头,盯着他:“不是。”“除了你,还能是谁。”朱厌又道:“这幻阵有限定规则,我们能站在此地,皆是因为她。”落摇来了兴致,问道:“什么规则?”想到朱厌那爱卖关子的性子,落摇后悔自己问了。她越是问,他越不说。她越是不在乎,他才会自己抖出来。不过,这次让落摇意外了。朱厌居然实实在在说出来了。“心仪之人。”“?”朱厌一副性子极好的样子,慢悠悠说道:“春不然给这幻阵设了入阵规则,只有心仪之人可入同一幻境,由此来区分学生。”落摇愣了愣,只觉荒谬,她道:“照你这么说,你我也是心仪之人?”笑话!且不提她讨厌死了朱厌,便是朱厌这个花心大萝卜,也压根不会有心仪之人。朱厌:“我心仪于她,你亦心仪于她,所以我们同处这一幻境。”落摇:“……”朱厌又道:“至于她嘛,自是心仪于我。”落摇给他一声:“呵呵。”朱厌之所以明晃晃说出规则,为的就是拆穿落摇的身份。“所以,”他定定看着落摇,道:“我知道你是谁。”落摇懒得和他掰扯,什么乱七八糟的,没一句能听的。还心仪之人呢。朱厌心仪她?呵呵。她心仪朱厌?呵呵。更不要提这阵中还有夜清。夜清又心仪谁?朱厌炫耀完这些,才说到了正事上:“我知道,这些日子你大动干戈,调来很多‘上仙’,妄图在这幻阵中伏击我。”落摇:“!”朱厌只当她是被看穿后的惊讶,又道:“收了心思吧,这幻阵的阵心落在我身上,我若死了,这里便是死阵,谁都别想活着出去。”说完这话,朱厌又笑眯眯看着她:“放心,我不会杀你,你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弟弟’,她要护着你,我便护着你,一切惹她不快的事,我都不做。”说完这话,他还真就后退了几步,避开了伞剑的攻击范围。朱厌最后说了句:“好了,言尽至此,我去寻她了。”而后,消失在黑色雾龙之中。落摇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梳理出个所以然。朱厌这个大聪明。先是把银索当成是她。又把她当成守照珩。就这脑子,居然也能夺嫡成功,妖族未来堪忧。落摇想的没错,朱厌果然对这幻阵做了手脚。这里肯定有规则。但一定不是朱厌所说的那个。心仪之人什么的。她和夜清绝对是清白的。夜清更不可能心仪于朱厌。至于银索……落摇琢磨着,朱厌怕是要失望了,只怕银索压根没入到这个幻阵中。当然,银索也许在。毕竟这规则听着就不合理。夜清都在了。那银索在也正常。落摇没在这上面纠结太多,她思考的是阵心的问题。阵心在朱厌身上。这事他干得出来。不过也不用太过担心,朱厌挺难死的。哪怕有“上仙”围剿,他想死也不容易。至于这“上仙”来自何处……三界山缥缈峰上的仙族,只怕从朱厌抵达那一刻,就在筹划了。仙族和妖族不对付。上四支尤其厌恶。他们会趁机出手,也在情理之中。想通这些,落摇放下心来。不管那些乱七八糟,她只想破阵。落摇四下望望,远处是幽荧深渊,她曾见过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