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时认识的?白藏忽地想起一事,他连忙起身去翻阅往年留下的资料,直直翻到了二百年前……彼时,沉睡百年的夜清正要从幽荧深渊苏醒。东神小帝姬也刚好是那时候入的魔域。难道他们在那时遇到过?虽说小帝姬一副没有记忆的模样,可记忆这东西,并不靠谱。一来可以篡改,二来一旦隐瞒身份和样貌,见过也是没见过,尤其是陛下当时有万顷琉璃,扮做另一个别人是极容易的。不会吧不会吧……白藏脑洞大开,难道东神小帝姬最初遇到的是陛下,后来弄错了他的身份,反倒在妖皇宫和朱厌纠缠不清……这太过耸人听闻,白藏脑补得头皮发麻。“不可能。”白藏拼命摇头,心里喃喃着:“陛下没必要扮做朱厌,况且陛下对那位用情至深,为她差点掀翻天界,又怎会在短短一百年后就……”等等!白藏意外碰到了更加惊悚的事。三百年前,那位消失了。三百年前,东神小帝姬诞生了。这……不会有什么关联吧……落摇可算见着了朱厌。他难得低调,穿了身暗红色的衣裳,质地散漫轻浮,领口松松垮垮,束腰斜斜挂在腰胯上,这么个随性穿法,偏偏还显得身高腿长,足以见得他的身材优势有多大。太阳要出未出,天边映出了一层薄薄的光,让这一处丛林影影绰绰,倒是个很不错的幽会之地。——朱厌挺会找地方。落摇面无表情地点评。她在打量朱厌,朱厌也在打量着她。这小女仙穿着从四支的衣裳,腰间别了把破旧的油纸伞,乌发束起,露出小巧的脸庞,神态间多了丝飞扬,比前几日更显活力四射。这般由远及近,有那么一个恍惚,朱厌竟真像是见着了她。那个以伞化剑,满身杀气,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的东神帝姬。朱厌嘴角微弯,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有何贵干?”落摇开门见山道:“你别缠着银索了,他不是你要找的人。”本以为说出这句话,朱厌会神态大变,哪成想他还是这副慢悠悠的样子,反问她:“你知道我在找谁?”“知道。”“说来听听。”“东神帝姬。”朱厌嘴角笑意更深,神态却依旧不见惊讶,他继续说道:“这不算什么秘密,我找她近二百年,大半个魔域都知晓此事。”落摇懒得听他说那些有的没的,直接道:“我说了,银索不是她,你认错人了。”朱厌:“那银索是谁?”“一个从四支的男仙。”落摇故意在“男”字上加重语气。朱厌反问她:“一个从四支的男仙,会有那铺天盖地的至阳之力?”落摇只得耐着性子解释道:“我原本住他隔壁,那日我想测试……嗯,一个法器对至阳之力的遮掩效果,所以站到了他的寝居外,哪成想让你误会了。”她无意对朱厌隐瞒身份,坦荡荡承认了,也解释得足够清楚。朱厌盯着她:“所以说,你才是东神帝姬。”落摇:“对。”朱厌笑了:“至阳之力呢?”落摇:“……”朱厌:“你既是东神帝姬,不如让我看看你的至阳之力。”落摇一时哑然。有琉璃瓶子在,她满身的至阳之力被遮了个明明白白。她也无法释放,这幽荧拟化的灵脉,并不能承载至阳之力。朱厌看着她:“做戏要做全套,你既想扮做东神帝姬,好歹要有点至阳之力。”落摇一愣,跟不上他的脑回路:“我干嘛要扮做东神帝姬?不对,我就是……”她话没说完,周围的树木忽地肃静,紧接着万千树叶化作密密麻麻的短刃,向着她急射而来。朱厌是水木双修,cao纵树木的能力出神入化,这一招“万叶化刃”,落摇早有耳闻。他怎么忽然袭击她?落摇反应极快,她一跃而起,避开了万剑穿心,朱厌一个闪身,手中木刺直迫她心脏,落摇掌心灵力涌动,撑起了一个灵盾,挡住了他的致命一击。“身手不错。”朱厌收手,笑吟吟地与她在半空对望,“可惜我的小帝姬神骨受损,没你这番能耐。”落摇:“………………”第23章白夜现朱厌悠哉哉道:“你是她的随侍?东神帝君安排你跟来的?好生保护她即可,不必多此一举,我与她朝夕相处十三年,哪会分不清楚?她别说化作男子,便是扮做一块石头,我也认得出。”落摇:“………………”认得出个鬼。妖族怎么出了你这么个大聪明。落摇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朱厌只当她被看破后恼羞成怒,心情颇佳道:“劳烦你给东神帝君带个话,我既来了三界山,便是一心一意对她,绝无二心。”落摇听得后脊梁发麻,心想爹爹才不会信你的鬼话,爹爹只是实在没招,死马当活马医罢了。落摇深吸口气,道:“言尽于此,爱信不信。”朱厌笑眯眯看她。落摇顿了顿,又道:“银索是无辜的,你日后莫要迁怒于他。”朱厌:“我怎会迁怒于她?这二百年我日日反省,只想好生弥补,她做什么我都是甘愿的。”鸡同鸭讲!不可理喻!落摇拂袖离去!回了锦书院,落摇早膳吃到一半,又忽地撂下筷子,没好气道:“朱厌是不是有病!”她越想越气,食不知味。她好生和他坦白身份,哪成想他居然不认。小遮小声道:“那个……朱厌他素来多疑。”落摇努力平复着情绪:“也是。”朱厌那性子,她也明白。他身为妖皇最小的儿子,却赢过了一众哥哥jiejie,靠的不只是高深的修为。生在那样的环境,朱厌生性多疑,谁都不信。他无法相信送到眼前的事实,只相信自己查出来的。落摇直白告诉他,在他眼里反倒成了一场拙劣的谋略。偏偏落摇又没法自证,更加重了他的疑心。落摇这一番误打误撞,别说袒露身份了,只怕自己真释放了至阳之力,朱厌都难以相信。朱厌骗人骗久了,反倒无法相信旁人会这么轻松地说真话。分明是一件简简单单的事,在朱厌那里,成了阴谋。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落摇想通这些,也懒得生气了,说道:“先这样吧,若朱厌事后迁怒银索,我再出手护他。”小遮道:“那主人得快些弄到一把伞剑。”落摇:“明白。”想从朱厌手下救人,只靠那些个小法诀是不行的,她需要一把伞剑,哪怕是“豆芽菜”,好歹能让她施展术法。今日起太早,距离传送阵开放还有一会儿。落摇做到桌椅前,翻看之前命相六十四解的笔记,为接下来的三十六外命打基础……她看着看着,忽觉一阵沁凉,抬头时看到了窗户边的黑纸鹤。黑纸鹤骄矜地停在窗棱上,不肯踏进房屋。小遮说它物似其主,倒也不假。落摇嘴角弯了弯,伸手去碰它,黑纸鹤展开,里面竟空空如也,一个字都没有。小遮:“这什么意思?”落摇将黑纸举起,放在竹灯下细细看了看,本以为是用黑墨写的,显不出字,哪知透着灯光看半天,也看不到丝毫痕迹。小遮纳闷道:“哪有给空白纸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