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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湘有个优点,那就是言而有信,当然,颜长老的弟子们平时多有这方面教育,不独墨湘是这样,其他弟子也是如此。
此间主人好像是早有准备,一管狼毫也已备好,墨汁是不用了,一股汩汩的山泉就在洞府深处流出。墨湘规规矩矩在大石前坐好,虔心礼敬,再一次默读,自己心里咂摸:“‘贴名初月’,就是‘初月贴’了呗,怎么没听师父说起过呢?”
心里这样想,动作上却不敢有丝毫不敬,看好开头几字,缓缓落笔,分外认真。
开头本是“初月十二日”,但墨湘确定的只有“十二”,日月二字不太肯定,墨湘也不较真,只是力求形似即可。
好在字数不多,区区六十一字而已,原以为很容易,不曾想如果摹写得太出格,这个字就不会显形,只能重新来过。歪歪扭扭摹写一遍,仔细打量,先头几字已经隐去,新写就的几个字,墨湘自己都不由失笑:这要是被师父看到,不得罚我面壁三天呀!
第一遍就用了小半天。
毫不气馁,又开始临第二遍。
果然第二遍比第一遍好得多,贴中字又模糊地辨出几个:人和力字,还有几个字,看着也亲切了不少。
再接再厉,墨湘继续。百遍之后,已经不考虑是什么字了,只是顺着笔意勾画,每一笔下去都心中一动,仿佛一个新的天地在心中展现。
墨湘多年在颜长老门下修炼,虽然疏懒,基本功是有的。一遍一遍、越写越快,每写一遍,在旁记一个数。现在的墨湘,渐渐地只想着怎样更快地完成任务了,那种心动的感觉愈来愈远,反而是机械地摹写越来越快。
一晃一月有余,当剩下三遍就到一千遍的时候,墨湘突然感觉不是那么美好了,而是若有所失,心思中觉得丢了什么东西似的,不由得神念又回到了大石上。
“初月十二日山阴羲之报:近欲遣此书,停行无人,不办。遣信昨至此。旦得去月十六日书,虽远为慰。过嘱,卿佳不?吾诸患殊劣殊劣!方涉道,忧悴。力不具。羲之报。”
字字真切,竟然都能认得了。
又一次认真地描摹,那种心动的感觉又一次回来了,从小师父所教的内容、仿佛真实地在眼前浮现,不过每一笔画,都带着“初月贴”的痕迹,心胸豁然开朗,原来这一笔还可以有这样的意境啊?
不觉间三遍过去,突然发现大石上碑帖痕迹渐淡,抓住最后的一点点机会,想多描摹几遍,终不能如愿。
这个时候,墨湘才有所悟,祖师爷这是在碑帖中有传承啊!而且是重要的传承,自己却没有很好地参悟,暗自琢磨,幸亏自己记住了这篇碑帖,要不以后还不得悔死啊?
看着空荡荡的大石,努力回忆着先前所看、所想、所记,想着再临写几遍,却只能记得“贴名初月,点画狼藉;真墨遗泽,留待有缘;描摹千遍,其义自见。”二十四个字。
依稀间,记得有几个数字最熟,有哪些来?
哦,后来还有一些也记得很熟,是什么来?
识海本不宽阔,每一个角落都搜遍了,却没有先前的一丁点记忆。
想的是“初月贴”,可是却不知从哪里落笔,所幸,举手投足中还留有“初月贴”的痕迹。
这时候,墨湘才感觉到临摹一千遍实在太少了,现在让他临摹一万遍恐怕也觉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