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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恋–04完(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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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後柳谦和收敛了脱轨的行为,却又爆发於儿子青春期到来的当下。

柳静时并不知道父母亲曾经争吵过,他只知道自己恋ai了,有些雀跃,有些胆怯的找父亲商谈,他需要来一场人生相谈,抒发他的ai情跟一些难以启齿的事。

柳谦和那时候在陈景熙的房间里,这里已经彻底变成了书房,但衣柜跟床铺都未撤掉,数十年来都在那个位置,柳谦和从未想过要搬移走。柳静时进来时柳谦和正手中的一本,他抬起头看他的孩子,听他说:「爸,我有喜欢的人了。」

柳谦和呼x1一滞,时光彷佛急速倒退到他高中那会儿。午後、陈景熙腼腆的神情、狠狠戳痛他的话语与恋ai。

「你说什麽?」柳谦和未觉自己的嗓音颤抖,更不知道自己露出了宛若悲泣的神se。他哀愁的看着柳静时,似乎完全忘记眼前的人是自己儿子,不是陈景熙。

「……我有喜欢的人了,」柳静时重申了一遍,虽然父亲的表情令他有点害怕。「对方是个男生。」

房间陷入沉默,父子两人各怀心思,柳谦和瞪着柳静时指尖发颤,眼前的景象与回忆交叠,自心底生出一gu期待,像站在悬崖边令他掌心盗汗,思绪在柳谦和手掌收握间百转千回,醒了又梦、梦了又醒,他定睛锁住柳静时心虚飘移的双眼,杂乱的念头化为冰冷的言语:「我不准你有喜欢的人。」

柳静时的脸上出现了诧异的表情,柳谦和内心生出一gu快意,当年没敢跟陈景熙这麽说,狠狠被压抑住的慾望跟t贴此际都获得解放,反弹在柳静时的身上。

「为什麽!?」柳静时抗议。「爸,你是觉得我不该喜欢人还是不该喜欢男生!」

「都不可以!不可以!」

「爸,你歧视同x恋吗?」柳静时的声音变了,正在变声的少年声音有些嘶哑。

柳静时的话像刀刃t0ng进他心里,柳谦和顿时浑身冰冷,转瞬又沸腾起来。他抛掉手中的书朝柳静时走去,狂乱压迫的气息吓得柳静时向後退了一步,柳谦和将他锁在自己与墙间,以优越的身高鄙视着自己的儿子,说出可怕的话语:「我不准许你谈恋ai,你是我的、是我的,不要再喜欢别人了。」

柳静和骇然恐惧的咬住下唇不敢轻举妄动,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父亲,以至他乖巧的令柳谦和认为他妥协了。柳谦和抱住柳静时,鼻尖埋在他的发里深深嗅了口气,满足的喟叹。

平衡终於被打破,柳谦和偶尔会唤儿子进陈景熙的房间,宛如宠溺情人一样抱着儿子什麽也不做,就是抱着。事已至此他已经完全不想要想其他事情了,不想阻止自己的慾望,他要儿子一起瞒着江欣辰,威胁他一个字都不许跟他的母亲也是他的妻子说。

这样变态的时光几乎是柳谦和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候,他的幻想被满足,这喜悦与江欣辰的婚礼、柳静时诞生相b都还要庞大。但儿子在家的妥协不代表在外也是一样。

某日下班柳谦和心血来cha0到校接儿子,却撞见了儿子开怀笑着让另一个b他略高点的男孩子抱着,两人甚至躲进一旁小巷亲亲我我。

柳谦和简直气疯了,他发狂似地冲上前揍了那男孩子一拳,回头赏了柳静时一巴掌,怒斥他不听话、不受管教。他怎麽能破坏他的想像、怎麽能笑得与陈景熙不一样、怎麽能再一次的喜欢别人!

柳谦和握着柳静时的手腕一路拖着他回到家,恰巧家里无人,他把柳静时关进陈景熙的房里,将他压制在墙边,作势要吻他。

柳谦和没有成功,他被柳静时一脚踹开,痛得倒在地上无声叫喊。从那天後柳静时失踪整整一个月,还是江欣辰不眠不休找回来的。

柳静时再也不跟柳谦和说话,甚至无视他。柳谦和幡然醒悟,但再多的懊恼与悔恨也挽回不了这段亲子关系,甚至於整个家庭几乎崩溃瓦解。他的儿子当作他不存在,而他的妻子也不再友善对他,柳静时考大学时甚至考去了偏远学校,就学四年间不曾回来。

柳谦和也曾去儿子的学校找他,带着歉疚与诚心想要祈求儿子的原谅,可他非但没有见到人,还被自称是儿子的同学给狠狠的讥讽嘲笑了一番,柳谦和只好0着鼻子再回家去过日子。他本以为毕业後儿子会回来,至少孩子心ai的母亲还与他同住,几十年来更是从未说过离婚。

但柳静时吃了秤陀铁了心,毕业後直接在外地找了工作,几年的打拼获得了事业成就便打算将江欣辰接过去奉养。柳谦和终於受不了了,在江欣辰即将搬离的前夕他痛哭失声的跪倒在妻子面前忏悔娓娓道出自己脱轨的详细内容。

柳谦和希望这样能获得江欣辰的理解与原谅,可当江欣辰用变态、恶心谴责的目光盯着他时,柳谦和真正明白是什麽也挽回不了了,那些自白仅只是压垮这桩婚姻与这家庭的最後一根稻草。隔天柳谦和颓丧地帮妻子把行李放到门边,在儿子上门前躲进房里不再出来。既然儿子不愿见他,那就让他规避的更彻底一点。

剩余的人生柳谦和过得寂寥,一开始他很痛苦,但时间跟空间给了他独自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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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的机会,他终於知道为什麽当年陈景熙的母亲宁愿一直承受家暴的痛苦,也终於明白妈妈说的那些话,若不是对家庭还寄予希望,陈景熙的母亲早早就带着陈景熙远走高飞了,更不可能到後来以自杀的方式了结一切。

柳谦和不记得是从哪听见儿子将要结婚的消息,他动用已然稀薄的人脉,找到要去参与婚礼的人,请他们带上一份礼物与礼金并保住秘密不愿暴露,那人不明白他为何要这麽做,还是替他将东西带了过去。

往後柳静时人生的重大里程碑柳谦和都这麽做,托个人以那人的名义送上礼物及心意。结婚、升官、新迁、与伴侣领养孩子,乃至儿子和妻子每年生日都会托礼送上门。柳谦和的礼物与心意从不缺席,直到柳谦和病倒。

当柳谦和醒来已身处在一片苍白的病房里,耳边是机器无机质的声响,他动了动左手抬高到眼前,点滴针头正往他血管缓慢的注入输ye。柳谦和并不意外,几个月前他就知道自己已是大肠癌末期,不去治疗任由生命缓慢走到终点。

他放下手闭上眼睛,轻轻地叹了口气,他这辈子人生因为对一个人的ai无法放下,导致结果难堪,明明有妻有儿到头来却谁都不在,柳谦和嘲笑起自己的愚昧。

不过这样也好,人生最後都是会si,他只是si得刚好而已。

柳谦和再一次醒来是被医生叫醒问诊,结束後他发现自己床边多了一瓶花,花正徐徐散发出自然香气,隔壁床的人见他对着花发呆,开口说:「你睡着的时候有个好帅的小夥子带来的。我就问他是谁,他说是你孙子。」

孙子?

柳谦和不否认听见隔壁床邻居说是孙子来时内心有多麽激昂,他这辈子只有一个儿子,而他知道儿子领养了一个男孩,孙子会是谁柳谦和完全不做他想立即联想到是他的儿子来看他。只是柳谦和一直没有机会和他儿子见面,无论他撑到多晚才睡,或是因为病痛折磨疲惫的昏睡,清醒後床边的花总是会被换新,他也试图不定时到病房外晃晃,就是期待能够见到儿子一面,但他的期待只是一次次的落空。

疼痛的时间越来越长,柳谦和能够保持清醒等待儿子出现的时间越来越短,他每天不是自然醒就是被叫醒,再来是被痛醒,他有些绝望的想,或许si前都不会看见儿子或妻子。就在这样的念头中柳谦和虚脱的睡着,被剧痛唤醒时见到了抓着花瓶错愕慌乱的要替他按铃呼救的柳静时。

柳谦和痛得眼前一片模糊,但他在儿子逃出门,护士急忙奔入的时候哑着声音唤住了他:「小时,爸爸错了……爸爸错了……小时别走。」後再度陷入昏迷。

柳谦和感觉到自己意识变得清明,睁开眼前想起痛得将要昏迷之际看见了儿子,他确定自己有呼唤他,却没有把握儿子会留下,他惧怕睁开眼病房一如以往只有隔壁床的人。柳谦和内心空虚寂寞并时常绞痛,现在又痛得不敢睁开眼。

他暗骂自己一声懦夫还是睁开了又赚到一天的双眼。

「午安。」一道既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从门边传来,柳谦和错愕的转头,多年来未相见仅靠友人偶尔拍来的照片解相思,柳谦和差点认不出来眼前这位成熟的男x是自己儿子。

他抖着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抖着手想拉拉儿子,却因为距离遥远与无力而垂在床边。柳谦和内心激动到宁愿相信看见的是幻觉,泪水霎时涌上来漫出眼眶,喉腔发出如垂si野兽的悲鸣,他心里狂喊着:是儿子、儿子啊!

心情剧烈变化让柳谦和边哭边咳,平静的疼痛又作祟,但他只是咬着牙不肯认输,他不想再睡着错过与儿子对话的机会。

柳谦和边哭边咳的说:「小、小时……咳咳、爸、爸爸对不起、起你--」

喉头一阵sao痒,柳谦和剧烈咳嗽到眼前一片白茫,即将再度昏迷前他感觉到一双温暖的手握住了他驱散掉掌心的冰冷。

再来的日子只要柳谦和清醒都会看见儿子捧着书或电脑在一旁陪着,柳谦和总是安静地看着儿子一句话也不说,两人就这样沉默地直到一方离开或睡着。

某日睁眼,柳静时的身边多了一个人,他拍了拍少年的背,少年别扭的站到床边自我介绍:「你好,我是柳重曦……」

「重曦,後面呢?」柳谦和还在端详站在他面前的少年,直到柳静时说话他才发现少年的声音停下了,跟着柳静时的问句等候。

少年踌躇了许久忽然爆气大吼:「爸,想说什麽自己跟爷爷说,不要让我背稿!」

柳谦和视线瞬移到柳静时身上,刚好看见他扁嘴,听他啧了一声彷佛多有不甘,下一秒就转身要离开。柳谦和登时慌了,他伸长手要去抓柳静时却只是无力地从床边跌落险险倒栽葱,被站在床边的柳重曦给抱住。

「爸,爷爷摔下来了很重!你回来帮忙啊!」柳重曦单膝跪在地上呈现不便施力的姿势,这一高呼还真的就把柳静时喊了回来,他们父子俩一起将柳谦和抱回床上,这回柳静时没有离开反倒坐回椅子上。

柳重曦见状机敏的抱起花瓶说要去换新花,留下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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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无言的前朝父子。

柳重曦一走柳静时就开口了:「你是不是每年都有送礼物来?包含重曦生日。」

柳谦和一顿才点头承认,他低声说:「你不愿见我,我只好这麽做。小时,能再见到你,爸爸很开心。」

柳静时没有表情,没有反应,他又问:「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同x恋?你有没有ai过妈?」

出乎意料的问句,柳谦和端详柳静时似乎能从他眼底看见一丝怒气。「我ai你妈,但我也ai陈景熙,我是个双x恋。」

柳静时点头。「嗯。重曦出来,把东西放下,回家了。」柳重曦老实地从门外进来,把花瓶放好後对柳谦和挥挥手跟着柳静时离开了。

隔天柳静时没有来,只有柳重曦陪在他身边,他问柳重曦这几年的生活如何,柳重曦一字不漏地说给他听,因为是问家庭中间柳重曦数度提到他的另一个父亲,也就是柳静时的伴侣。柳谦和听得既是欣慰又是羡慕,他躺在床上听柳重曦细细道来生活点滴,意识一边远扬,他曾经以为自己将孤老一生,然而人生似乎处处有转机,病重末期的时候身边还有孙子陪伴的日子令柳谦和很满足。他又听了一下子便困乏的睡着了。

再隔几天柳谦和看见床边出现了意外的人影。是他的妻子江欣辰。

江欣辰跟他一样老了,外貌都不再年轻,也无法从岁月堆积出的皱纹看出曾经的欢乐与悲伤,但他从江欣辰望着他的眼里看见了叹息。

江欣辰靠上前什麽都还没说就先甩了柳谦和一巴掌,声音响亮到隔壁床细碎的交谈声都终止了。

「欣辰,一下够消除你的怨恨吗?」柳谦和直直地望着她,等待江欣辰愤怒的第二掌。江欣辰站在那不动,开口的声音也布满岁月的痕迹:「如果打si你可以回到以前我就会打。柳谦和你这王八……」她哽咽了。「为什麽不告诉我你生病了?」

「……我不想让你觉得我在施展苦r0u计。」哭泣彷佛会渲染,柳谦和的嗓音也带上哀愁。「欣辰,我要谢谢你没跟我离婚。」

这话b出江欣辰崩溃的哭声,她伏在床边背影佝偻,柳谦和吃力地抚0江欣辰的头,哑着声音说:「欣辰别哭,是我的错,你别哭了……」

江欣辰哭了好久,哭到一双眼肿成核桃才哽咽地停下,柳静时进来时柳谦和已昏昏yu睡,他们俩长了皱纹的手牵在一起,江欣辰单手拄着下颔在床边打盹,一切的一切看似温馨祥和。

後来柳谦和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醒的时候柳谦和会对家人们提问,满足一下好奇心与这几年来的空虚,有时越听越寂寞,有时却能抚平伤口。当然并不是所有问题都会被回应,可柳谦和不强求也不敢强求。他只觉得被幸福包围的时间太短,还不想si……

这天柳谦和jg神特别好,可以跟柳重曦聊好久都不显疲态,他们聊到柳静时下班柳谦和都还没有半丝想睡的念头。其实柳谦和自己内心清楚,这恐怕是最後了。

他问:「小时,怎麽都没见到你老公呢?」

「你想看他?」

「当然,是小时的伴侣没道理不看的。」

柳静时跨步出房间,进来的时候身旁多了个伟岸身影。柳谦和笑了,这就是儿子挑的伴侣。他朝他们招招手让他们站到床边,他说:「小时,要过得幸福,不要跟爸爸一样失败。对不起我醒悟得太晚,人应该珍惜眼前的人事物,而不是时刻缅怀过去。」柳谦和觉得眼睛有点沉重,他半眯着眼继续说:「谢谢你让小时有个完整的家庭,小时很调皮的,年纪小小就会调侃我,虽然後来我教坏了……还好、没事……谢谢你们还肯来看我,我很抱歉……对、不起……」

柳谦和话音最後小得几乎听不见,柳静时耳朵附在他嘴边细细听着,他的手被伴侣牵着,另一只手被江欣辰牵着,後来柳静时再怎麽听也听不清柳谦和的声音,他红着眼眶,眶里盛着泪在还有微弱呼x1的父亲额上如父亲小时候亲吻他一样吻了一下。

「我ai你,爸,我原谅你。」他看见父亲嘴角弯起,最终没了呼息。

柳谦和的丧事很简单,他早就替自己处理好後事,塔位买在爷爷nn旁边,离陈景熙的位置隔了好几个人,柳静时有些哭笑不得,在母亲的同意下将父亲的位置换到了陈景熙的隔壁,一了柳谦和长年来的宿愿。

柳静时小时候就隐约察觉父亲对这位陈景熙有不一样的感觉,他以为是思慕却没怀疑过是ai情,一直到父亲妒忌地想亲吻他时才肯面对现实。

说到底,这个家终是有许多鸵鸟。

柳静时对着父亲的遗照双手合十的拜了一下。

他心里想:爸,下辈子要过得坦白点、开心点,别再走错了。

-老爸结束。

柳静时一直都ai着他的父亲,无论中间发生了什麽事,这份ai都不曾抹消过,可能因为一时的y霾而掩盖不见,但它确实存在。

柳静时在还被称呼为小时的年代有个人人羡慕的幸福家庭,学校教唱「可ai的家庭」那晚他回家高歌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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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亲听,三人喜乐的抱在一块亲吻彼此。假日父亲会空下时间,驱车带着一家人郊外踏青,父亲手把手的教他放风筝,学会在草地上奔跑,会把他架在肩膀上让他摘果园里树上的果实,他会躲在母亲的身後跟父亲玩老鹰捉小j的游戏。对柳静时来说这些回忆无可b拟的珍贵、美好,却在不知不觉中萌生出裂痕,最终碎裂一地。碎裂前若能注意其实有迹可循,那些微小的裂痕总在不知不觉中被人忽略,以致错失弥补的机会。

小时跟父亲很要好,总是跟在父亲身後像只小跟p虫黏着不放,他还记得第一次他跟在父亲身後看见了隔壁房间的新世界,趁着父亲不注意时带着高度兴趣溜进去探险,当他拿起一本好重的书籍时父亲便紧张兮兮地钻进来接走了他手上的本子,几次下来小时生气了,他哇哇大哭起来一张小脸哭得红通通眼泪鼻涕齐流。父亲被他弄得手足无措,彷佛是知道自己错了也没大声责骂,蹲下身朝他道歉,小时渐渐歇下哭声,x1着鼻涕软着声音说:「拔拔知道错就好。」

他又不会把东西摔坏,拔拔不要这麽紧张。这是小时再大一点後会反驳的话。

後来小时的身高ch0u高了点,能碰到更高层的书架,趁着父亲还没回家前又溜进去从上面翻出了包着泛h塑胶书皮的大本子,拿下来的时候掀起了一点灰尘,小时喷嚏连连却不减兴致的爬shang翻看。

这是一本相簿,他们一家人也有好多这样的本子,里面有好多的照片,有满满的父亲、阿公、阿嬷,还有一个小时认不出来的叔叔。叔叔跟父亲的年纪都好小,很像他现在的身高,小时看着看着打了个呵欠,疲倦的垂下眼帘睡着了。

当他再度醒来时父亲已经回来,他爬向父亲抱着他的大腿继续睡,临睡前他似乎看见父亲的眼里闪烁着不明水光。但小时没有深究,他敏锐地感到父亲有些哀伤,小手安抚地拍拍父亲大腿,双眼一闭又睡着了。

那日过後的某日父亲取下了几本相本,开始跟他话常小时候,然後小时终於知道相本里那陌生叔叔是谁,是一个叫做陈景熙的人,父亲说这人是他的兄弟、好哥们。小时问:「拔拔,什麽是好哥们?」

「好哥们就跟你很要好的男生朋友,你可以为他两肋cha刀情义相挺的人。」父亲温柔笑眯了双眼。

「唔,把刀子cha在这里吗?」小时:「这样很痛吧?拔拔也cha过吗?」

父亲的笑容变得有点复杂,小时看不懂,但他听得懂父亲愁绪的语调:「……有喔,真的很痛的,但是他是这辈子跟拔拔最好的人,拔拔很开心可以这麽做喔。」

「那我以後也会遇到吗?」

「会,大家都会遇到这麽一个人的。」小时很期待能够遇到这个人,但那是很久以後的事了。

柳静时的个x、习惯、思考模式都深受父亲影响,他的教育几乎是父亲一手包办,对於相处的认知、摩擦的处理方式都源自父亲,所以父亲在柳静时的心里树立了一个高大厉害的形象,他喜欢父亲,喜欢父亲的温柔、声音、聪明的脑袋跟温暖的怀抱以及ai。

但柳静时不知道父母亲曾经为了教育他的问题争执过,也不知道父亲是怀着怎样的心态越走越歪。他只知道阿公阿嬷走後父亲曾有好长一段时间不是与他那麽亲近,那阵子他刚好进入青春期,身高开始迅速ch0u高、变声,男同学们变得喜欢在上厕所尿尿时赏鸟与b大小。起初柳静时也会跟着一起赏,可赏着赏着似乎出事了,柳静时发现自己对男生的身t很有兴趣,有兴趣到都不敢一起赏鸟b大小,深怕一个一不小心被别人发现不一样的地方。

他原本可以问父亲,但碍於青春期的羞涩柳静时最後一句也没有问,等到高中他发现除了对男生身t有兴趣还可以喜欢男生,柳静时突然不慌了,他冷静下来找了辅导室的老师进行了一场秘密对谈,才鼓起勇气跟父亲说。

世界突然扭曲了。

柳静时抱着好不容易积攒来的勇气要与父亲出柜,但他万万没料到父亲的反应如此剧烈,那些混乱的言行和狂乱崩溃的眼神烧得柳静时脑子一片糊,他觉得愤怒,觉得不可思议,可更多的是害怕,害怕父亲疯狂的行径与言语,害怕父亲那如炬目光彷佛要将他撕咬开来吞咽下肚。

父亲的阻止不能抹灭柳静时萌生的ai苗,柳静时还是向那男生告白了,初入情场的柳静时竟一举成功的交到了男朋友。他们午休时间或放学後会来场甜甜蜜蜜的小约会,找个僻静的角落拉拉手、拥抱,花了一段时间进展到亲吻。

那阵子柳静时特别ai上课,学校是天堂,他能自由说话、自由行动、自由恋ai,可家变调成了地狱,父亲会严格的控制柳静时的行动,让他在书房里写功课、温习、预习,心血来cha0就抱着他呢喃着听不懂的话。柳静时觉得很可怕,却又不敢告诉母亲,他能冷静面对自己的x向,却没有办法冷静面对疯狂的父亲。

事情总发生在措手不及间。

那天柳静时本打算明天去求助辅导室老师,他心事重重的走在男友身边,一点也没注意到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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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的人早早就发现他,而男友见他闷闷不乐的样子使尽办法逗他笑,然而处在热恋期中的青少年总是不经撩拨,两人一个拐弯就躲进平常缠腻的暗巷里,他们缠绵的换了几个吻後的下一秒柳静时被一gu强大的力量向後拉开,当他站稳时男友已经被一拳揍倒在地,嘴角挂着血。他怔楞的无法反应,然後脸朝左一偏,re1a的感觉便胶着在脸颊上挥之不去。柳静时脑子一阵晕眩茫然,仓皇间他只看见男友错愕吃疼的坐在地上眼睁睁看着他被人拖走。那使尽拖着他的男人是他的父亲柳谦和,路边的行人皆讶异地看着他们路过。

柳静时就这样一路被父亲拖回家,家里没有人,阿公阿嬷早在他国中就走了,母亲也还没下班。当那扇门乓地关上,柳静时的心跳如擂鼓般作响,父亲像头野兽将他压制在墙上嗜血的盯着他,在父亲俯下身企图亲吻他时,柳静时不知何处生来一gu力量,y是一脚踹开了父亲,挣脱箝制,他甚至没有余裕多补地上那头哀号的野兽几脚,反倒趁机逃出了这栋屋子。

柳静时翘家又翘课,他一路搭火车南下一会儿朝东,一会儿朝西的走,一开始毫无目标的他在网咖辗转流连,正当他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打算找打工时被夜巡的警察发现了。一天後柳静时见到为了寻找他而憔悴悲伤的母亲,他在母亲怀里痛哭失声,暗自决定不能再让母亲伤心,也绝不让母亲知道那天的事,他必须坚强起来才足以隐埋事实,所以他回家,在考上大学前的这段时间,再忍耐一会就好。

幸好母亲没有追问,他们只是一起沉默地回家,再一次像从前那样生活,但父亲已不再是父亲,他只是一个叫柳谦和的陌路人。

重回学校的柳静时处境尴尬,当日的景象被不少同学看见,加上他又消失了一个月,校园里流传着各种绯言,而他的男友自然也与他形同陌路。柳静时虽然伤心难熬,但他咬牙撑下,他无法承担转学必须再多读一年的痛苦,坚持在这读完高三。在这一年里面柳静时迅速的成长彻底脱离了稚气,他变得沉默寡言,与所有人保持适当距离。柳静时变成了一个安静冷淡的人,笑容也少了点温度。

柳静时这一年以来将自己的时间填得满满的,常日回家写作业、做习题,假日选择打工,减少待在家里看见柳谦和的时间,他拒绝与柳谦和同桌吃饭、交谈、肢t接触,连目光也总是回避开来,彻底将柳谦和当成空气无视之。柳静时不确定是不是母亲知道了什麽,但母亲跟父亲也不再像以前一样亲密,整个家的气氛荡到谷底,罩上y影。

终於捱到考试成绩公布填写志愿的那天,柳静时选了特别偏远的学校,如愿以偿地以正常的方式离家,这一去柳静时十年不曾归来。

离家的柳静时如获新生,重新拥抱自由的感觉令他重新崭露笑容,几乎将过去抛诸脑後,但某人似乎看不惯他的逍遥,在大三那年期末考时腆着老脸来祈求他的原谅,同学来回几趟的转述後,柳静时气疯了,索x加油添醋的将过去的事情和盘托出。这时候的柳静时完全不管事後会遭遇同学怎样的眼光对待,他就是不想要接受那人的道歉、不愿看见他的脸,才离开家里,为什麽还要追过来?还好意思说「爸爸,对不起你」?

柳静时怀着快意地躲在角落看着一群愤慨的同学帮他出口气,他们大肆讥讽着柳谦和,骂他,甚至作势要挥拳揍他,b着他一路向後退去。起初柳静时还能衔着笑,到最後柳谦和佝偻离去的背影和不断拭泪的动作深深刺痛了柳静时,久久挥之不去。纵使这般对待柳谦和,柳静时的内心仍没有快乐,他并没有从报复中感觉到快意,反倒盈满苦涩与错综复杂的揪心痛苦。

他分明将柳谦和赶走了,为什麽一点也不觉得开心?

柳静时红着眼眶仰着脸,不让莫名其妙冒出的酸涩泪水掉下来,情绪好些平复後他转头见到一人站在一旁凝视着他,柳静时狼狈地吼了声:「看p!」瞬地跑掉,自然没看清那人的表情与长相。

这件事後来没有人再提,很快的柳静时来到了大学生活最後一年,身为老鸟的他参与了大学生活最後一次迎新活动,柳静时在那次活动认识了博班学长傅于乐,方对上眼的刹那柳静时便移不开视线,傅于乐有一双澄清温柔的眼睛,那是柳静时的最ai。

傅于乐朝他一笑,高举可乐对他做了个俏皮的表情,柳静时笑了,他很喜欢这个人,几乎是一见锺情的感觉让他那晚非常愉快,那是彷佛除去y霾的轻快感,他已经好久没有这种轻松的感觉了。

几天後傅于乐出现在学生餐厅,开启了两人共餐的日子。傅于乐的话不多,柳静时也不是多话的人,两人在一块吃饭多数保持沉默,但这种沉默却很令人放松。不咸不淡的关系一直维持到柳静时生日那天,傅于乐忽然说:「你想不想要一个男朋友?」

「……你吗?」柳静时差点被柳橙汁呛到,连忙吞下,既错愕又想笑。

傅于乐沉下脸se,「还有其他人报名吗?」

「没有。」柳静时伸手g住傅于乐的食指,两人开始交往。

後来柳静时毕业了,等待当兵的这段空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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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只身回到家乡与母亲约在外头见面,见到母亲时柳静时没有忍住眼泪,掉了几滴被母亲看见,然後被温暖熟悉的怀抱裹住,柳静时又哭又笑的问母亲这几年是否真的安好,毕竟电话里瞧不见人,问了总觉得不真切。

若问柳静时舍不下母亲又为何不回家,柳静时承认自己还是自私了点,他不想回到这里,那会让他觉得离柳谦和过近了。

母亲拍拍他的背,声音也略带哽咽,他们像傻母子站在车站大门外急於观察彼此的状况,半晌後柳静时才沉淀下来,牵着母亲的手前往他预定好的餐厅用餐。席间彷佛回到了过去,母亲替他添菜要他多吃,柳静时一一吃掉,边说着在学校发生的趣事与苦恼回报给担忧他四年的母亲听。那天柳静时本想当天来回,却又舍不得这样的时间结束,打了通电话给傅于乐说要在外过夜,便找了间旅馆跟母亲一块睡。隔天一早,母亲如同以往早起,这里没有厨房,早起的母亲已经从外头拎回了早餐跟一些想让柳静时带回去的食物和物品。

「妈,你等我,再给我几年,等我退伍工作上轨道,我们就住一块。」

「小时,不要急,妈等你,你永远是我最ai的孩子。」至此母亲还是什麽都没问,他不敢问母亲知不知道了,但他当初就是希望可以保有一些期待而不反抗、不揭穿,不过看样子柳谦和即使这样对他,似乎也不会对母亲不利。柳静时放下心中的其中一颗大石,回到了学校。

柳静时并没有跟傅于乐说明家里的状况,这趟回家也仅只三言两语带过,但这夜他失眠了,他骑着夜车夜访傅于乐,傅于乐并不常在家,他的实验排得很满,两人的约会常常是趁着两个实验的空档完成的,柳静时躺在傅于乐的床上,卷着他的棉被眼角含泪的入睡。傅于乐回家时床上有个傻子闷闷的睡着,他把柳静时往内侧推,扰醒了他,傅于乐弯腰轻吻柳静时额心。

「是想我才哭的吗?」

柳静时踌躇了下才吐实。「看见亲人太开心,离开反而很痛苦。」

「静时。」

「嗯?」

「我ai你。你母亲一定很想这麽说的,过得开心就好,不然她会担心,我也会。」傅于乐把柳静时哄哭了,这夜柳静时像孩子一样在傅于乐的床上、怀里ch0uch0u答答的哭了好久。临睡前,柳静时呢喃说:「……要被取笑是ai哭鬼了。」他在傅于乐低沉的笑声里睡着。

柳静时在营中鲜少打电话给傅于乐,但只要放长假回去傅于乐一定空下时间陪伴他,柳静时从跟傅于乐几年来的交往中获得被迫遗失的事物,傅于乐的温柔陪伴让柳静时重新拾回了溢满幸福的笑容。就在柳静时还有一年兵役时,傅于乐完成了他的学业,也入伍履行义务,整整一年两人的联系几乎中断,仅只靠寥寥数封信件联系一切。

柳静时真庆幸两人的感情并没有因此消失,他退伍後换他一边工作一边做着傅于乐从前的t贴,傅于乐退伍那时两人终於同居,这般平静幸福的日子维持了好长一段时间。

柳静时在一般公司行号上班,而傅于乐则走学术路线,两人分头忙碌,尽量在彼此有空时空出时间聊天、撒娇、逛街、做菜以培养感情。中间若是傅于乐出差,柳静时会打给母亲,母子俩一同出游,但这机会不多,柳静时更想多赚点钱,经济稳定後接母亲同住。

确定升迁加薪的那晚,傅于乐一脸认真的坐到想看书却明显在发呆的柳静时身边。

「小时,你有在看书吗?」

「什麽事?」柳静时眨了眨眼把书阖上,他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满脑子盘旋着要升官了,该要什麽时候跟傅于乐说想把母亲接过来生活的事情。「乐,我有话想跟你说。」

傅于乐明显愣了一下,还是笑着让他先说。柳静时抱歉地亲吻了下傅于乐的手背,择日不如撞日,鼓足了勇气说:「因为家里的关系,我想把我妈接过来住。」

这下傅于乐是彻底傻了,柳静时见他没有反应有点不安的动了动,「对不起,我知道这要求有些过分,要是不行,我就在外面租另一间小套房给我妈。」

傅于乐咂咂嘴,好一会发不出声音,脸上神se缓缓带上思索,就在柳静时的不安达到最高点的时候他ch0u出他的手,屈指用力的弹红了柳静时的额心。「你母亲知道我或我们的关系吗?」

「退伍後我们还在一块我就说了,连照片都给她看过了。」柳静时笑着r0u那被弹疼的额头,讨好似的亲了亲傅于乐的嘴角,再度坐正。「可是你真的没有问题吗?」

「我没有问题,那麽你呢?」傅于乐拉开他的手,又往他额心上弹了一下。这下柳静时真的感觉到傅于乐的怒气,他从没有这样做过,这行为不是平常会出现的,但他还没说话傅于乐的下一句话就炸蒙了他。「我知道你家里的问题,那天下午我在现场。」

「我、你,呃……那天?」柳静时错愕的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很快的他指尖都发颤了。

「你大三那年,你父亲来找你的那个下午。我跟你同学院,该有的八卦都会听见。小时,我不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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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跟你母亲同住,但基本的信任你必须给我,我一直在等你跟我说。」最後九个字傅于乐还特意加重语气。

「……我讨厌我的父亲。」柳静时垂下头,下一秒拉起傅于乐的双臂让他环住自己。「对不起,除了不知道该怎麽说,我也不想提起那些事,不是不信任你。」

傅于乐没有声音,他调整了两人的姿势,让身t更贴靠着彼此,柳静时在拥抱里缓缓道来一切。「在家里一肩担起教育是柳谦和,小时候我很喜欢他,他聪明、强壮、睿智,有任何问题我都可以问他,他教了我很多在学校学不到的,我努力地想达到他的期望,可是他给了我什麽?他把一门心思都放在陈景熙身上,身为他儿子的我到底是什麽样的存在,我不是他啊……」

柳静时双手在傅于乐身後交握,声音闷着令傅于乐听不清楚柳静时的情绪,但能从他的身t感觉到颤抖。他继续说:「後来的你听说了,我不想多做赘述……但我一直懊恼几件事,母亲是其一,其二就是那天下午的事……傅于乐,他驼背离开的画面我一直忘不掉,我就站在角落听同学讥讽他,一步也没想踏出去阻止,甚至在同学高呼变态、恶心、人渣,走得越远越好後看着他一边哭一边离开都没有说半句话……我以为把他赶走我就会开心,但为什麽一点也不?我这样到底惩罚到了谁?」

柳静时的眼泪掉了下来,掉在牛仔k上被x1得乾乾净净,傅于乐拍着他的背,没有安慰、没有责备,只是静静地等他缓和下来,柳静时彷佛在这安抚中找到力量又接着继续说:「乐,我不应该那样对待他,即时他那样对我都不足以让我以这样的方式回应,这样我不就跟他没两样了吗?」

「不会的,因为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傅于乐的手0索着找到柳静时的脸颊,双指一掐,掐疼了柳静时,让他吃痛的退後躲开,傅于乐看见一双兔子眼睛,跟完全不美观挂着鼻水的样子,他改用双手捧着柳静时的脸,以双手拇指抹去他的鼻水,很不合时宜的笑着说:「你知道吗,我刚才本来是要求婚的。」

「……那现在呢?」柳静时呐呐地说。

「我知道你对家庭有渴望,所以不会阻止你将你母亲接过来住,除了你母亲,这个家的家人再多我一个,你说好不好,小时?」柳静时盯着那双注视他温柔如海的双眼,今天原本就情绪起伏剧烈这下又憋不住的直点头哽咽掉泪。

柳静时嘟囔着:「今天太惊吓、太可怕了。」

过几天柳静时情绪平稳後主动跟傅于乐提起未来蓝图的事,虽然求婚的过程很奇怪,没有下跪、没有鲜花、没有戒指,一切世俗都有的东西通通都少了,但柳静时毫不怀疑傅于乐,他会说,就代表是真的,也真的会做。那麽喜欢傅于乐的他自然也有所动静。

两人工作的收入都不低,三四年打拼下来也存了不少,房子先付个头期款,剩下的再逐一缴掉,他们手牵着手逛家具行,试躺试坐各式各样的床与沙发,柳静时开心地享受成立一个家的幸福滋味,傅于乐则开心地享受柳静时幸福的笑容跟各式各样对一个家的点子。

在房子装潢好搬进去後一周,柳静时带着傅于乐回家乡去接母亲。在楼下的时候柳静时有点近乡情怯,车子熄火後并没有马上动作,反而略带犹豫地坐在副驾驶座上沉思。

傅于乐说:「静时,我在楼下等你。」柳静时只见傅于乐漾开温和的笑容,探身过去偷了一个吻借了一点勇气就下车上楼了。

柳静时取出许久未曾使用的钥匙扭开大门,他怯的不是家乡、不是那个他住满了十八年的屋子,柳静时没有原谅柳谦和,但他却有些矛盾的期待柳谦和会在他回来接走母亲的这天有些作为,可是柳静时失望了,只见母亲独自一人坐在客厅垂头拭泪,他快步上前关心关心着急地问母亲,她只是一味地说:「儿子,妈对不起你。」

无措的柳静时抱着母亲,等她情绪略显平复,才提起被被放在门边的行李和母亲一同离开,直到门关上他都没看见另一个人。柳静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失望多,还是放心多,他不知道的是,柳谦和坐在书房里隔着门板听着他们母子的对话独自哭泣。

柳静时事後想想,对母亲仅说的对不起的哭泣理出了头绪,他猜或许是柳谦和跟她说了什麽,而那些什麽很可能就是他不愿告诉母亲的事。柳静时虽知道这样不对,还是对柳谦和的成见又变得更深了些。庆幸的是傅于乐跟母亲相处得很好,母亲对傅于乐就像对他一样,她不只一次跟傅于乐说「谢谢」、「谢谢你喜欢小时」、「谢谢你给小时家」等等的话,傅于乐当下笑得可开心了,笑到柳静时会跟母亲吃醋的程度。

後来傅于乐升迁,家里收入又变多,一直拖延的仪式在母亲的催促下终於完成,那天来了很多的人,有人讶异、有人惋惜,其中几个让母亲邀请来的人送了礼物,柳静时收下礼物、收下祝福,虽然身分证上没有办法登记彼此的名字,但他们在律师的见证下为彼此做了一些保障,更在下一次柳静时升迁的时候领养了孩子,挂在柳静时名下,名唤柳重曦。

在柳静时与傅于乐收养柳重曦时,他们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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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收到一份礼物,这是继他们婚礼、柳静时升迁、母亲生日、柳静时生日之後再度有个成员收到礼物,柳静时不得多疑了起来。但他没有说破,只是从那位既熟悉又陌生的伯伯手中收下礼物,招待他进屋一块喝杯下午茶。

这样的生活维持了好几年,柳重曦因为幼时的经历,几乎没有叛逆期到来,让柳静时与傅于乐大大的松了口气。他们一家四口会偶尔一起出游,一起逛街,一起在外面聚餐,跟着节日庆祝。在情人节的时候傅于乐会带着柳静时去外面吃饭、约会,或者出去玩个周末再回家,母亲便会开心的说:「加油浪漫点,孙子我带,免担心,去玩吧。」柳静时会亲吻母亲的脸颊,满脸幸福的牵着傅于乐的手外出。

如梦似幻的日子在某天下午接到那位伯伯的电话後出现了变化。钟老的声音在电话那头焦急地与柳静时说:「静时,去医院看你爸爸吧,癌症末期,他不愿开刀不愿治疗,陪他最後一段吧,他真的很想你。」

柳静时顿时陷入天人交战中,听见柳谦和重病的消息他无法不动摇,尤其在他领养了柳重曦後,柳静时难过又想笑的领悟到为人父的滋味,看着孩子一天天成长,在与孩子互动、教导的过程中看他跌倒爬起来茁壮,柳静时没有一天不感慨,他多麽希望柳谦和能一直维持着这样的目光看他成长,但这终究是不可能的事,因为过去已是过去。

他问傅于乐该怎麽办,傅于乐只是抱着他话长了一夜。

他说:「静时、静时,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什麽叫这名字?」

柳静时摇头,傅于乐接着说:「岁月静好,这是你父母对你最大的期望。嘘……你先别说话。小时,这是我第一次求你,别犹豫了,去看你父亲吧。你那麽ai他,ai到不知所措,别让自己饮恨好吗?」

柳静时开口复闭口,他无法辩解,长达十多年的时间早就足以让柳静时0清楚真正的想法了,他不再是当时稚neng的少年,他有了伴侣、孩子、家庭,该t验的、反覆咀嚼的、更深层的事情都知道了,他又怎麽能否认他是ai着又恨着柳谦和的呢?即使他的行为无法饶恕,但这麽多年了,那些他只缺承认就可以落实的猜测还不足以改变吗?

柳静时挑了一个假日过去,他去的时间已经很晚了,医院内的声音都沉淀了下来,病房也仅余一盏灯作为照明。他站得远远的看躺在床上皱着眉头沉睡的柳谦和,他的外貌老了很多,病痛让他的脸布满皱纹外,还多了几分脆弱,一点也不像该年纪的人。柳静时并没有叫醒柳谦和,光是站在那看着与记忆中差距颇大的老人就快要无法承受,他眨了几下眼视线就变得雾茫茫,什麽也看不清楚,最後他一边抹眼泪一边逃出了医院。

这一眼,让柳静时更加深刻的明白自己对这位父亲的期望有多麽重,重到要让他远远的逃离,重到要拖到这一刻才肯回头看他。

柳静时在进家门前收拾好情绪,尽量伪装的让人看不出异状,他告诉母亲父亲病重的消息,母亲一开始以为他是在开玩笑,相信後却几乎晕厥。曾经以为对柳谦和绝望的两人,这刻才真正尝到这个滋味。

柳静时开始频繁进出医院,他让儿子当他的眼线,非得要确定父亲睡着才肯出现,但那天是意外。儿子告诉他爷爷睡着了之後,他便让儿子去楼下去买点东西吃,他则亲自整理那稍微枯萎的花束。正当他要放上新鲜的花束时,父亲发出了sheny1n,柳静时以为他要醒来了,慌乱中差点碰倒花瓶,好不容易扶正父亲声音早已变调,身t也因为痛楚而蜷曲起来。柳静时仓皇地单手在枕边找急救铃钮,恰好对上父亲睁开的眼,他什麽话都没说,父亲已经开口:「……小时,爸爸错了……爸爸错了……小时别走。」柳静时没有因而停顿,他抛下了所有东西,逃出病房的同时医生跟护士带着器材冲进了病房,他站在外面听医生下医嘱,很快的父亲痛苦的sheny1n消失,他走进病房听医生说话,眼睛一边瞟向皱着眉头重新睡着的父亲。

儿子回来的时候柳静时还盯着父亲看,他让儿子稍等他一会,把急救铃钮放到父亲的枕边,然後不发一语的拉着儿子离开医院。柳静时回到家没有说多,以往他会跟母亲报告父亲的状况,但今天他只是安静地走进房间,把自己埋在棉被堆里,他闭上眼睛都是父亲刚才忍耐痛楚又坚持要开口说话的模样,那画面强烈震撼了柳静时。

柳静时跟傅于乐说:「我接下来会b较晚回家,家里麻烦你。」傅于乐以吻作为回应。

柳静时下定决心走进病房时父亲刚用完膳,他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毫无情绪:「午安。」如愿地看见父亲激动的过了头,剧烈咳嗽、哭泣,强烈的情绪波动让他身t不适还不忘伸手挽留他的模样,柳静时终於心头一软靠上前握住父亲嶙峋冰凉的手,按了急救铃。

後来的日子柳静时不再刻意闪避父亲清醒的时间,他会固定在下午或下班的时候进医院,但柳静时还不知道要如何开口,只好抱着书或电脑掩饰中间的尴尬沉默,久了就演变成看谁忍不住就开口认输的局面。

某天夜里,傅于乐又关心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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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静时与父亲相见的状况,他提了一个意见,乾脆让儿子做润滑剂开开口,剪破沉默,柳静时欣然答应,隔天便又带上了儿子。柳静时这刻是有点紧张的,他千叮咛万嘱咐地拿着先准备好的小字条要儿子熟记上面的内容,试图让儿子做第一轮攻防战,儿子先是疑惑的挑高半边眉,才低头看了字条,「爸,我可以不要这麽做吗?」

「不行。」柳静时断然拒绝。

柳重曦还来不急继续抗议,爷爷就醒了,而他也就被柳静时赶鸭子上架y着头皮做自我介绍。「你好,我是柳重曦……」下面的话柳重曦说不出口了,什麽自我介绍,他根本是人t播放机,後面全是爸爸自己想跟爷爷说的话。

「重曦,後面呢?」柳静时正等着儿子帮他问问题,没想到就这样停下来,出言催促还反被儿子攻击,柳静时只好逃跑打算重拟战略再回病房,却没料到父亲就这样摔下床。柳静时根本吓傻了,父亲的举动让他放弃重拟策略的念头,而且他的盟军居然就这样抛弃他,柳静时只好自立自强。

这两个问题是他长年来的疑惑,虽然答案应该就如他所想,但他必须证实。「你是不是每年都有送礼物来?包含重曦生日。」

当柳静时听见父亲肯定的回答,差点就要脱口而出:那你为什麽不直接来看我?後来转瞬一想,谁被那样对待後都不会直接来见人,更何况他又把母亲接走,再怎麽想都会觉得是想被断绝关系吧?

柳静时忍住情绪,让自己看起来稍显凶狠。「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同x恋?你有没有ai过妈?」

柳静时很怕这个问题会获得其他答案,他内心的窄门只接受一个答案,虽然父亲的回答多了一些意外,但并不意外。柳静时回家跟母亲报备今天的事情,并且罕有的、认真的劝母亲去看看父亲,而他劝的方法正是当初傅于乐的那套,毕竟所有的恨都是因ai而生,而他也告诉母亲促使他离家的真正原因,最後拥抱母亲中哽咽地说:「妈,小时永远是你跟爸的孩子。」

後来母亲去见父亲了。那天他晚下班了,是给傅于乐载去的,但出於保护心态他没让傅于乐进病房。当每个人都见过一轮後父亲的病情加速恶化,彷佛见完家人如完成的心愿般,他昏睡的时间一天b一天长,直到那天父亲提起伴侣柳静时才让傅于乐进房,而父亲在全家人的注视下安静的走了。

事後柳静时问傅于乐:「那时候才让你见我父亲不觉得很过分吗?」

「不,不会。你能原谅他,并不代表我需要原谅他。」傅于乐亲啄他嘴角,甜蜜地搂他一下松开。「倒是我都不提出见你父亲,你没有任何疑惑?」

「一点点,但我不认为你会对我做什麽。哼哼。」其实柳谦和最後的那些话跟弥留时的目光才是让柳静时真正放下一切原谅他的原因。父亲放弃做一只鸵鸟,他想他能为鸵鸟做的就是原谅他是一只鸵鸟。

–柳重曦戏份稀少的结局了。

我保证不写重曦的角度,要si了#

唯一一个番外。愿能搏君一笑。

「去看你爸吧。」

柳静时去医院看完柳谦和回家。

「见过你父亲了吗?」

「我见了他。」傅于乐点点头。

「那你父亲没看见你?」

「他在睡觉。」

隔天柳静时再去。

「他今天醒了吗?」

「我等他睡了才进去。」傅于乐一脸无奈。

隔天再去。

「今天如何?」

「还是一样。」

隔天再去。

「他看见你了吗?」

「不小心被看见了。」

「那怎麽样了?」

「我跑了,医生又让他睡了。」

再隔天。

「你有没有要让你父亲看你?」

「还在考虑。」傅于乐皱眉。

隔天。

「小时今天心情如何?」

「大概明天让他看。」傅于乐笑了。

隔天。

「看见了?你父亲说什麽?」

「他说话我不理他。」傅于乐傻眼。

隔天。

「你今天有理他了吗?」

「加儿子,我们三个人一起玩大眼瞪小眼。」

隔天复隔天。

「眼睛脱窗没?」

「我让儿子做自我介绍,然後父亲就掉下床了。」傅于乐扶额。

隔天的隔天的隔天。

「今天如何?」

「换妈去了,甩了爸一巴掌。」傅于乐已经不知该做何反应。

隔天的隔天的隔天的隔天。

「今天总有聊了吧?」

「儿子跟他爷爷聊得很开心,我舍不得中断。」

隔天的隔天的隔天的隔天的隔天。

「你父亲还好吗?」

「这几天你来病房外待命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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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

「进来一下。」

「要换我上场了?」

傅于乐牵着柳静时的手,一起见了柳静时敲暮钟的老父,送他安详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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